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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泥头车压公交血案引发4大质疑 一副局长停职肇事司机被刑拘
该局余泥渣土排放管理处处长被免职，肇事司机被刑拘，责任公司被终身剥夺在广州的余泥渣土运输资格
■本专题撰文 时报记者 李鹤鸣 李文瑞 胡非非 实习生 谢奕娟
本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黄亦民 通讯员 徐桂林 王敬华
“3·16”特大交通事故引起广大市民关注。
记者昨天从广州市市容环卫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获悉，有关此次事故的初步处理意见已经出台，一批相关责任人受到处理，其中肇事泥头车司机何某已被刑事拘留。
部分责任人处理情况
●广州市环卫局分管余泥渣土管理工作的副局长梁培长被停职检查。
●广州市环卫局余泥渣土排放管理处处长陈思华被免职。
●广州市环卫局余泥渣土排放管理处管理科科长邓振寰被撤职。
●肇事司机何某被刑事拘留。
●肇事司机所在的安迅达散体物料运输公司被没收准运证，并被终身剥夺其在广州市内的余泥渣土运输资格，有关负责人目前协助调查。
超载不是一天两天
全市展开余泥渣土市场整顿
昨天上午，由广州市副秘书长常敏召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出席，市环卫、建委、市交委、市交警、城管等部门及广州市余泥渣土管理系统的全体人员、全市工地监督员、各专业公司及部分司机共1000多人召开全市余泥渣土市场规范整顿大会。会上决定，由市委监察局与市环卫局组成“316重大事故联合调查组”，对此次事故责任进行彻底清查，查清原因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彻底调查泥头车全面整顿
市环卫局副局长邓义清表示，“316重大事故”的发生“有公司的责任，也有监管的责任。”他认为，“泥头车超载不是1天2天，而是常年的；出现问题的也不是1、2个单位的事情，全市所有专营公司普遍存在问题。”
邓义清宣布，从即日起展开全市余泥渣土运输市场大整顿。17日全市所有余泥专营公司停运1天，从17日开始，全市余泥渣土运输管理系统将开展为期一周的安全生产教育，还将用1个月时间进行全面检查整顿。其中市环卫部门负责对全市泥头车车辆情况进行彻底调查，查清楚全市套牌、挂靠等违法营运泥头车的数量，查清余泥专营公司经营实际成本。
据邓义清介绍，广州市环卫部门对泥头车的管理一直使用“一不准进，三不准出”的制度，即“无准运证的车辆不准进工地，超载车辆不准出工地，无遮盖车辆不准出工地，无清洗干净的车辆不准出工地”。这个制度本身是好的，但在具体实施和落实的过程中，有关部门和责任人把关不严，落实情况不够，个别主管领导对违规车辆有迁就的情况出现，导致无牌无证的“野鸡车”时有出现，超载、余泥撒漏造成污染的现象屡禁不止，问题长期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责任公司去年因超载受罚
根据市环卫部门的调查，肇事泥头车属于安迅达散体物料运输公司余泥渣土专用车辆，核定载重12吨。16日下午3点40分左右，该车从中山一路“锦城某苑”建筑工地驶出时，实载28吨余泥，超载近1.5倍。司机何某是江苏人，来广州开车仅10天。该车行驶到下塘西路高架桥路段时，以每小时40公里左右（当地限速为30公里／小时）速度转弯进入高架桥引桥，车辆失控后与迎面而来的一辆公交车发生相撞，侧翻，车上余泥倾斜，导致6人死亡20人受伤的重大交通安全事故。
记者还了解到，安迅达散体物料运输公司各类准运车辆有130台，均通过了环卫部门的资格审查，是广州市建筑垃圾运输市场规模较大的一家公司。但同时环卫部门在日常巡查监管中也发现，这家公司的车辆经常出现超载、余泥撒漏等违规现象，如去年10月14日，该公司车辆在建设大马路一工地就因超载和撒漏被环卫部门勒令停工整顿10天。
伤亡情况 大部分伤者已经出院
昨日，记者走访了几家医院，并了解到，目前大部分伤者已经出院（部分伤者情况见列表）。
广州军区总医院昨日接诊的19名乘客中，目前，伤者中13名经检查出院，另外2名暂留院观察，其中包括公交司机胡富生（44岁，河南许昌人）。四名死者分别为：林润强（男，62岁，广州人）；林永培（男，59岁，广州人）；谢秋声（男，38岁，河南人）；无名尸体（年纪在25岁左右）。尸首已由殡仪馆运走。
广东省第二中医院医生介绍昨日接收的10名病患中，8人已经出院，另外两名病患未脱离生命危险。
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护人员昨日收治的7名病人中，3人入院治疗，其余4名乘客伤势较轻，已经离开医院。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昨日收治的11位病人全部出院。
舍身救孙的阿婆未脱险
记者在广东省第二中医院看到，年仅1岁的小卓明在母亲怀抱中，不时拱起小手招呼嘻笑，右颊红紫色的印记也转为淡红色。据了解，当日小卓明在奶奶背脊之下躲过一劫。该科邱医生介绍，舍身救孙子的阿婆肺部挤压性损伤，胸骨损伤，不排除肺炎肺水肿病症发生，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被哥扒出的弟弟已去世
与谢秋生邻座的哥哥在事发后奋力扒土十余分钟，先后扒出3人，最后扒出弟弟。据广州军区总医院相关人员介绍，谢入院时瞳孔放大，心跳全无，经检查已经死亡。
父亲面容毁损儿女难认
事发后林阿伯被率先从车内抬出，并送入广州军区总医院救治，不幸该名男子在送院途中已经身亡。据悉，由于林左脸被多块玻璃刺伤划破，左眼突出外翻，面容毁损大半。当晚19时，其子林海前来认尸，难以确认，多次自言：“这不是我爸爸！这个人绝对不是！”在交警提示下，儿子从侧面观看父亲右边面容，没几秒便“哗哗”流下泪来，抽泣不已，另两名兄妹依次侧面相看，确认身份后不禁痛哭失声。
追根溯源 血案引发4大质疑
泥头车造成的血案引发市民讨论。昨日，有关人士解答了其中疑点。
质疑1：来广州10天就能做司机？
邓义清：环卫部门不负责泥头车驾驶员的资质审查。
根据环卫部门公布的调查的结果，肇事司机从来穗到出事仅有10天时间。广州道路情况复杂，一些事故多发路段即使经常开车的本地人也不是很清楚，难道10天时间就能够摸清路况吗？针对记者的质疑，市环卫局副局长邓义清表示，环卫部门只有权对泥头车车辆的资质进行审查，但不负责泥头车驾驶员的资质审查。
质疑2：一辆泥头车有5个部门管？
邓义清：对泥头车的管理问题主要在于“管理规定与执法相脱节”。
据市环卫局副局长邓义清介绍，一辆泥头车能否上路行驶由交警部门审批，如何行驶由市交委规定，尾气排放有市环保局监控，出现超载撒漏由城管支队执法，只有余泥渣土的运输资质是由环卫局审批。“环卫部门在路上发现一台正在行驶的超载泥头车后，只能打电话给城管支队派人来处罚。”他认为，对泥头车的管理问题主要在于“管理规定与执法相脱节”，给泥头车的违法行为提供了可能。
质疑3：出现事故只是偶然？
市环卫局有关人士：对泥头车超载这种有关交通安全的管理，制度落实不够，执行中存在姑息迁就。
采访中某泥头车公司的负责人曾向记者表示，每天广州市发生这么多起交通事故，如果不是碰巧是泥头车，而且死了这么多人，那就根本不会引起全市上下密切关注。
对此记者向环卫部门调查了解到，因泥头车导致的交通事故时有发生。仅今年2月份以来，在海印桥、广州大桥等处就发生3起因泥头车导致的交通事故。市环卫、城管办、城管综合执法、市交委、交警、车管所和公安等7个部门去年8月也曾组成专项检查组，对广州夜间套牌泥头车、违规运载建筑垃圾等状况进行专项整治行动，查扣违法套牌泥头车13台。
市环卫局有关人士表示，在日常的泥头车监管中，环卫部门更侧重泥头车有无撒漏、有无影响市容等方面的监督，而对泥头车超载这种有关交通安全的管理存在制度落实不够，执行中有姑息迁就的现象。对此，市环卫局将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做好此次泥头车大整顿工作。
质疑4：频频超载是谁之过？
个别施工单位：要求泥头车超载，以减少运费。
此次恶性事故的主要原因是泥头车超载，然而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几乎每个泥头车司机都有过因超载被交警开罚单的经历。一位泥头车司机告诉记者，超载对车辆的耗损很大，交警每次200元的罚单对他们每个月2000元的收入来讲也不是小数目，但仍不得不冒险超载。
记者了解到，目前全市在环卫部门登记备案的正牌泥头车有900多台，而运费一般是按车次算钱，因此很多施工单位都会要求泥头车超载，以减少运费；泥头车司机一旦拒绝就可能被施工单位拒绝进场运泥。一位散体物料公司的经理表示，希望政府部门简化建筑垃圾运输市场的中间环节，加强市场监管，这才是彻底解决泥头车超载的根本办法。
记者调查 “马路杀手”泥头车的七宗罪
近年泥头车频频肇事造成不少人员伤亡，其中有7种行径最为恶劣。
第一宗罪：污染环境
满载沙土的泥头车，所过之处都烟尘滚滚。去年7月中旬，记者就曾在天河区东莞庄路亲历了一次南方罕见的“沙尘暴”——东莞庄路中段，在一个荒废的池塘上，要开发出一片商品房。施工方调集数十部泥头车，夜以继日地往池塘里填土，打造地基。不足两米宽的路上挤满了排队等待倒土的泥头车，路上积满近5厘米深的尘土，车身过处，红尘飞起，加上刮风，漫天尘沙将附近一大片居民区都严密包裹起来，使人仿佛置身于黄沙大漠。
炎炎夏日却要门窗紧闭，出门衣着光鲜归来灰头灰脸，周围居民苦不堪言，屡次投诉，甚至一度扬言要封路砸车。政府和市民都把泥头车等散装物料车制造的飞扬尘土列为城市污染的重要污染源之一。幸亏近年来政府痛下决心整治泥头车，严格设置行车线路，市区洒水车亦定时清洗路面，使一度扬起的沙尘沉了下来。
第二宗罪：沙石伤人
按照广州市政府2000年出台的《关于整顿散体物料运输秩序的通知》要求，所有运输车辆要完成防遗洒结构的改进，车厢顶部要设置遮盖帆布，达不到要求的，一律取消其散体物料运输资质。
根据规定，所有建筑工地、石矿场、沙石码头必须坚决执行“一不准进、三不准出”的规定，即非专营公司车辆不准进，超过装载限制线的车辆不准出，车轮、车箱外侧没有清洗干净的车辆不准出，未加盖帆布的车辆不准出。违反上述规定的，将对车主、施工单位和驾驶员处以每车次2000元的罚款；二次再犯的，责令其停工整顿；屡犯的，给予降低资质等级，直至取消承接工程任务资格，吊销其营业执照的处分。
但再严格的规定和再严厉的处罚也无法让某些泥头车收敛。去年10月，市民陈先生骑摩托车回家途经广州大道南新滘南路段时，前方一部泥头车上突然滚下一块石头，撞到陈先生的摩托车前轮上，致其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头破血流。
这样的情况似乎不只陈先生遇到过，记者有时深夜途经广州大道南与南洲路回家时，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密封不严的泥头车、运石车一路滴洒漏，轻则是泥巴、石子，重则是大石块。不但可能直接伤到人，而且给平整的路面制造了障碍，在灯光昏暗的情况下，给一些不熟路况的司机、路人构成威胁。
第三宗罪：无牌无证
去年5月24日上午10时多，白云区人和镇丰华路方石村路段，一部泥头车失控与对面车道的一辆摩托车相撞，致使摩托车上3人当场死亡。据目击的保安员称，事发前，泥头车车速估计超过100公里，超越一辆0.6吨小货车后，越过马路中心线，车头左前部拦腰将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撞倒。摩托车被拖行约40米，油箱发生爆炸燃烧，车子变成一团火球，车上两女一男被抛出，当场死亡。事后，穿着拖鞋的司机被迫停下车，被保安队员抓住，司机称自己没有驾驶证与行驶证。
2004年9月1日晚上7时许，警方在海珠区江南西玫瑰园附近查车时，4部疑为无牌从事运输经营的泥头车，竟然不顾警察在车前拦阻，强行开车逃跑，3部车逃逸。幸亏警察躲避及时，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让人震惊的是，4部无证泥头车中有2部挂着假军牌。
据了解，目前广州市区有上路营运资质的泥头车也不过就1500多部，但无牌无证、假牌假证的非法泥头车则达到了3000多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市民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没有车牌号的泥头车，在马路上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这类车根本不惧怕各个路口的摄像枪，无论超速、闯红灯还是肇事，拍下的不过是一部根本没有车牌的车，很难找到肇事司机。由于车辆身份不明，没有有效的资料和信息可循，无牌泥头车成为交警整治和监管的难点。
第四宗罪：严重超载
2001年7月28日上午10时，一部装载沙石的湖南牌照大货车与一部广州小货车在广从路竹料路口相撞，湖南牌照货车满车砂石倾倒下来，将路边一名男子埋葬。据施救人员介绍，该车运载的砂石至少有15吨，严重超载，当清理现场的东风大货车拉了三四车才将砂石清理完后。
泥头车超载为何屡禁不止？市区一家建筑工程公司的项目经理给记者分析了两点原因：一是赶工期。二是利益使然——多运泥就意味着多赚钱。
第五宗罪：超速闯关
今年2月14日下午，一名男子骑着摩托车经过广州大桥时，被一部为了超速抢道的泥头车挤到了桥边的护栏上，男子左眼球当场被挤出掉到地上，惨不忍睹。
在市民眼中，泥头车给人留下的最触目惊心的印象是，当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所有车辆都停下来等候时，泥头车敢强行闯关，不管现场有没有交警，有没有摄像枪。不但闯红灯，而且超速行驶，无比的“生猛”，就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拉不住。而超速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是当场将人撞成重伤或直接致死。
第六宗罪：肇事逃逸
去年8月22日晚上7时40分左右，一辆泥头车由东向西行经白云区罗冲围金沙洲大桥时突然失控，撞向中心护栏，将对面车道的一辆货车和两辆面包车撞得支离破碎。泥头车司机居然逃走了。
据了解，广州市区的泥头车大多来自湖南、湖北、河南、四川等地，很多车辆证照不全或没有证照，甚至使用报废车、改装车、拼装车来营运；一些司机身份不明，从事营运工作不登记、不备案，无证驾驶，甚至刚学了几天车就上路。一旦发生交通事故，交警部门无从查处。
第七宗罪：违规夜行
无牌无证，假牌假证，超速超载，损坏道路，污染环境……为了逃避交警的检查，一些司机改变工作规律，白天睡觉，晚上开工。于是经常可以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看到泥头车公然在市区一些明令禁止的道路上行驶。记者去年在一次采访外地货车司机时，不断听到他们抱怨，称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因为交警查得紧，以致他们只能晚上开工或白天中午乘交警下班时偷偷摸摸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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