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一个12岁的男孩，从落地起就患有佝偻病，骨骼无力，四肢瘦小，不能行走……

　　也许他算不上足够聪明，但他喜欢读书。近三年来，母亲抱着他上学，往返家里校园之间，每天至少五次，风雨无阻。

　　“读书。”孩子的理想是，希望能够像爸爸那样做生意挣钱。

　　“我们希望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父母说，他们最大的心愿是，能够有朝一日看到孩子自己站起来，养活自己——早报记者王盼琛刘波文／图

　　接儿回家3月17日下午3时许。

　　王宝华从剑斗中心小学一年级二班教室窗外向里张望，她在寻找儿子小雨（化名）的身影。由于小雨刚刚调换了座位，她经过一番仔细寻找，才看到小雨坐在教室第一排正中间听课。虽然已经12岁，比同桌小女生长了四五岁，但论个头，小雨却比她们矮了一截。

　　这天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老师讲授的内容是数字大小比较。小雨抬着头，眼睛直直地望着黑板，看上去有些吃力。

　　“放学。”老师结束课程，对学生们说……．

　　“哗———”孩子们潮水般地涌出教室，一边跳着一边嚷。

　　王宝华穿过人潮，快步走进教室，伸出双手，搂住小雨，抱在怀里，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小雨趴在妈妈的肩头上，瞪着大眼睛，羡慕地看着同学们活蹦乱跳地回家。

　　从学校出来，有座石拱桥，向右穿过一条小街，再左拐是一家农贸市场。王宝华和丈夫吴清月在这里摆了一个肉摊。王宝华停下来跟熟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她转身钻入一个小天井，进入黑糊糊的楼道，二楼就是他们的临时住处。

　　王宝华把儿子放在一个滑轮车上。小雨立即抓住车柄，“嘟嘟嘟”地开着小车上了阳台。阳台开阔明亮，有张小方桌，还有一张小凳子。

　　王宝华把小雨安顿在凳子上，把书包放在桌上，小雨小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开始写家庭作业。

　　不算聪明

　　“他的数学不怎么好。”谈起小雨，数学老师王火花说，不过小雨还是比较听话的，作业也能够完成，就是成绩上不去。

　　“上学期考了57分。”小雨说，他不怎么喜欢数学。他已经学第二遍了，但还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我喜欢语文。”小雨说，去年期末考试，语文成绩是87分。对于这个分数，不但小雨比较满意，他的父母也觉得过得去了。喜欢语文的小雨字写得还不错，生字抄写，老师在作业本上的批改成绩几乎都是优。

　　“我还能背古诗。”小雨的记忆能力特别好，“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一首即完，小雨仍嫌不够，一口气功夫，他又朗诵起了《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先天怪病

　　小雨患了佝偻病，无法站立行走。这一切，从他一出生就开始了。

　　12年前的那个夏天，吴清月、王宝华夫妇难以忘却。

　　农历六月初八，王宝华初次分娩，一个活生生的男婴出现在夫妻眼前。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忧愁就随之而来。

　　“长得很不好看。”按吴清月的说法，与其他婴儿不一样，小雨太瘦弱了，“只有2.7斤，就这么一把，小小的”。更让夫妻俩难过的是，孩子头软软的，几乎没有头盖骨，腿也细细的。并且很快，他们注意到，孩子患的是先天性佝偻病症状，骨头柔软无力，无法站立。

　　从此，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寻医路。

　　“最初我们去了福州。”吴清月说，他们带着小雨上福州的一家大医院看病，希望能够矫正孩子的身体缺陷。住了几天，医生说孩子这病是先天性的，无法治好。

　　“有人建议我们放弃。”吴清月说，“我们拒绝了。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也是有生命的，我们要养下来，不管他以后怎样。”

　　几年过去了，4岁那年，小雨的脖子柔软无力，头几乎无法抬起来。吴清月夫妇带着孩子四处求医，中医、西医都问过了，都没用。这时，他们听说在安溪的桃舟乡有一位百岁老太太针灸技术不错，也许能够治疗孩子的病。于是，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夫妻俩骑着摩托车，在山路上奔波两个半小时，抱着孩子赶到桃舟看病。

　　“老人技术不错。”吴清月说，老太太用一根缝衣针密密麻麻地扎遍小雨身上各部位，“孩子痛得哇哇大哭，我们也掉泪，但为了给他治病，也得忍受”。如是坚持了近两个月，无论天晴下雨，每周两次，吴清月把孩子送到桃舟治疗，直到那位百岁老人突然逝世。

　　这些年来，为让儿子能够站起来，吴清月夫妇没少花工夫，但遗憾的是，他们仍无法让孩子站起来。

　　子痛母泣

　　“最烦恼的是他容易摔倒。”吴清月说。

　　由于患有先天性佝偻病，加上缺钙，小雨骨头细小，骨质疏松，腿几乎萎缩，没有力气，终日坐着。并且，骨头太脆弱，一不小心摔倒，就造成骨折。

　　“就连穿衣服都得小心。”吴清月说，虽然已经12岁了，小雨还是无法生活自理，衣服都得由父母帮忙穿上。

　　有一次，王宝华给孩子穿衣服，一不小心，孩子手臂上的骨骼折了，小雨痛得哇哇大哭。“我当时就骂老婆太粗心，把她骂哭了。”吴清月说，当时老婆儿子哭成一团。

　　“看到孩子太苦我才哭的。”王宝华说，孩子是自己身上肉，看他痛苦难受的样子，作为母亲，心里更难过。

　　还有一次，小雨从床上摔倒在地，骨头当场折断……因为这些，吴清月夫妇已送小雨上了好几次医院接骨。

　　“我们给他补钙。”吴清月说，他们买了好多的钙片给孩子吃。加上吴清月夫妇在卖猪肉，他们每顿都熬大骨汤给孩子喝。小雨喝得太多了，以致现在都不敢吃了。

　　由于身体原因，在智力上，小雨比其他孩子发育得慢，不过他倒是很懂事。

　　“他嘴很厉害。”王宝华爱怜地看着小雨说，孩子行动不便，但还是蛮懂事的，很会说话。把父母的手机号码记得一清二楚，有时他主动拿起手机，给父母拨打电话，叫回去吃饭了。

　　在学校里，由于不能行动，小雨很少参加活动。要么就在座位上跟旁边的同学聊天。

　　“他比较乐观，能够主动回答问题。”老师说，小雨有时还会跟同学开玩笑，偶尔也会有小动作。

　　特殊座位

　　小雨9岁那年才进入幼儿园。

　　“毕竟，他在智力上赶不上同龄的孩子。”吴清月说，直到9岁我们才送他进幼儿园。后来，小雨又上了两个一年级，但成绩还是不大好。

　　“孩子最好上特殊教育学校。”小雨的老师说，照小雨的身体情况，上特教比较方便。

　　“我当初考虑过。”吴清月说，他以前也曾打算把小雨送到特殊教育学校上学，但想到孩子身体骨骼太脆，又这么小，不放心把他送出去，因此夫妻俩执意把小雨送进了距离住处几百米远的剑斗中心小学。

　　目前，小雨是该校一年级二班学生。他的座位比较特殊，桌子与凳子被两块木条连在一起。

　　“这是我钉上去的。”吴清月说，孩子行动不便，为防止摔倒，他就把桌凳固定起来。同时，他还在凳子上加了一层坐垫。“这样足够高了，孩子才能看到黑板。”

　　最大麻烦是孩子上学往返问题。小雨不能独立行走，所以无论晴天雨天，母亲王宝华总是抱着他上学，放学再抱回家。

　　每天早上7时，王宝华抱着儿子到学校，把小雨安放在座位上，她就返回市场做生意。9点10分，在第二节课下课时，她又准时赶到学校，抱着儿子上厕所。

　　有天上午，因为生意忙，王宝华没来得及去学校带小雨上厕所。后来在数学课上，小雨憋得难受，小声告诉了同学。同学举手说小雨要尿尿，王老师赶紧抱着小雨上厕所。

　　“其实他很腼腆的。”吴清月说，他曾想在座位下给小雨放个塑料瓶，在他尿急时方便用，但小家伙觉得不好意思，拒绝了。

　　就这样，三年来，除非周末假期，王宝华日复一日地往返于这段几百米长的上学路上，每天至少往返5次，风雨无阻。

　　“他们很疼爱孩子。”经常为小雨看病的剑斗卫生院王医生说。

　　父母心愿

　　对于孩子的未来，吴清月有一个简单的规划。

　　“他能读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会支持他。”吴清月说，他将继续送孩子去念书，如果小雨能够继续上高中，进大学，那就更好。无论儿子去哪里，我们都愿意跟着照顾他，即使还得像现在这样天天抱着也愿意。

　　“你的理想是什么？”有人问。

　　“读书。”小雨说。他说要像爸爸那样做生意挣钱。

　　不过，吴清月觉得，按照小雨目前的智力，能初中毕业已经很不错了。现在重要的是，尽量让孩子站立起来，培养出他独立生活的能力。等他长大了，学门简单手艺，独立生活，养活自己。（文中小雨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