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中旬的一天，大约60个收养华童的美国家庭在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聚会：孩子们好奇地观看传统茶道表演，饶有兴致地学习包饺子和剪纸；他们的父母则围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据悉，十多年来，已有数万名中国孩子被国际家庭收养。他们一天天成长，身份认同问题也在一天天临近———

　　免蹈覆辙，“开放式收养”

　　美国是收养中国儿童最多的国家。自1992年中国颁布《收养法》以来，已有约5万名中国儿童被国际家庭合法收养，其中80%收养家庭来自美国。近年来，美国家庭收养中国儿童的规模保持在每年六七千名。据当地媒体估计，这些孩子将会形成一个数十万人的特殊群体。

　　对于这个特殊群体，跨国收养问题专家指出，成年后他们将面临身份认同这个重要问题：我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两者都是，或两者都不是？能否在这个问题上平稳过渡，将影响他们融入当地社会的程度，甚至能否有个快乐人生。

　　由于绝大多数华童还未成年，“身份认同”尚未困扰到他们。但是，在有着收养大量韩裔孤儿经验的美国，华童日后将要面临的这个问题已引起人们注意。

　　韩裔孤儿曾是美国最主要的收养来源。如今他们当中不少人已经成年。多项跟踪调查表明，尽管绝大多数韩裔儿童成人后能够顺利融入当地社会，但还是有大约10%的人过不了这一关。由于从未与韩国发生什么联系，长大后他们困惑于自己的身份：“我觉得自己像假冒的，既不是韩国人，也不能被接受为美国人。”“在韩国，我因为不会说韩语而被人嘲笑；在美国，我因为外表不像西方人而被歧视。”一些人因为此类歧视而选择拒绝自己母国的文化传统，刻意追求白人的外表，性格还由此变得内向、忧郁和易怒。

　　为避免同为亚裔孩子的华童重蹈这些“覆辙”，越来越多的收养家庭采取“开放式收养”，即让孩子了解自己的民族和中国传统文化。养父母们相信追踪韩裔收养儿童的研究结论：对于本族文化感到熟悉和骄傲，有助于被收养儿童树立自信，并降低身份认同缺失所带来的风险。

　　亲近传统，寻根中华

　　让孩子接触和熟悉中国文化，养父母们可谓颇费苦心。

　　在社区里，养父母通过庆祝“中国节”，促进孩子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感性认识。在大纽约地区，领养中国儿童的家庭组织每年都举办活动，庆祝中国的新年和中秋，并在每年5月举办大型的中国文化日活动。

　　此外，许多父母把孩子送进中文学校和中国舞蹈班，让他们多方面接触中国文化。

　　如果孩子达到适宜旅行的年龄，不少养父母还带他们千里迢迢回中国“寻根”，拜访孩子在中国的出生地和被受收养前所在的福利院。

　　事实证明，“寻根”有助于身在异族环境里的孩子树立自信。据媒体报道，一位名叫净的养女“寻根”后一扫以往的颓丧情绪：“我觉得我属于这里，回中国看看让我觉得我不孤单。”“以前，净总是对自己不满意，但现在她挺着胸走路，身体站得很直。净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在学校里被同学们追问中国的事情。净变得快乐，仿佛一下子长高了许多。”

　　在过去6年中，单是“收养家庭旅行社”就收到超过6000个美国家庭关于“寻根游”的问询。该旅行社负责人表示，随着孩子们不断长到初谙世事的年龄，今后回中国寻根的美国家庭会不断增加。据估计，2008年北京举办奥运会，将会出现“寻根游”的第一次高峰。

　　除了美国家庭，其他国际家庭也在鼓励孩子接触中国文化。如今每逢春节，很多欧裔家长就会带上华童，专程来到纽约唐人街，体会中国节日的喜庆气氛。此外即便是平时，也不时可以见到在纽约“珠江百货”等充满中国气氛的商店里，欧裔家长给孩子选购具有中国特色的商品。

　　对于被收养的韩裔儿童研究表明，他们最终将自己认同为美国人而非韩国人，这对于融入当地社会将是积极的。因此，尽管人们普遍认为，不应割裂被收养的华童与中国的联系，但究竟给他们灌输多少中国文化才合适却一直存在争议。

　　爱上孩子，也爱上中国文化

　　一位美国侨报工作者撰文说：“收养中国孩子的父母因为孩子而爱上了中国，爱上了中国文化，甚至对中国人也充满了友好的亲近感……那些被收养的中国儿童并不知道，他们无意间充当了国际文化交流的民间使者，促进了两个国家民众的友好交往和文化交流。”

　　事实的确如此。在纽约街头人们时常可以看见，许多领着华童的养父母们遇到华人时，会停下来热情地打个招呼，有时攀谈一会儿。

　　家住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乔·凯丽女士也表示，以前她对中国历史知之甚少，但收养中国养女后，为了了解女儿的中国背景，她读了好几本中国历史文化书籍。

　　除了亲近有关中国的东西，由于孩子的原因，美国养父母们也开始走进当地华人社区。在华盛顿地区，华人社团专门为这些家庭筹办了“欢乐中文学校”，教授被收养孩子中文和中国文化。该校校长向媒体介绍说：“学校还开办成人课程，很多父母或者祖父母陪孩子来上课，自己也在成人班里坐下来上课。”

　　“孩子来自中国的家庭”组织是由美国收养华童的家庭组成的。它的一位组织者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这样说：“既然我们已经收养了中国孩子，我们所有人就希望中国和美国能够保持友谊关系。”

　　据报道，在2001年中国申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时候，收养了中国孩子的许多美国家庭纷纷写信给美国国会议员，支持中国加入世贸组织。

　　从时间上看，跨国收养是一种时效颇长的文化交流方式，它可能使文化沟通代代相传，延续下去。它的文化融通规模不大，但微观影响着一个个家庭，效果具体而实在。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6年03月21日 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