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大火”前的长沙城,南北四门的街巷都有一些公馆,是一般官绅、教书先生、商家老板、帐房先生等的住宅。
南门苏家巷、织机街,东门肇嘉坪,北门富雅里,西门樊西巷等地尤其集中,一幢接一幢。
这些公馆的建筑形式也大体相同,一般是石库大门,进了大门有隔门,进了隔门是过厅,左右两边是天井。 经过过庭便是堂屋,讲究的还有一道花隔门,一般中间两扇不开。进去是堂房。堂房两旁是居室,三开间或五开间,一进或两进。四周高墙,中间多半是木板壁。原来都是一家人居住,后来有的也分租给人住,社会层次大致相同,都能和睦相处,甚至是远亲不如近邻,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也有结成秦晋之好的。
在这些街巷公馆里,也有一些名人居留。少年时代,我住上学宫街。1937年,徐特立老来长沙,父亲是他任教长沙师范的学生,于是接徐特立老来家住几天。他来了,矮个子老人,持手杖,花白胡子。那几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多数是他的学生。我曾伺候他的茶水,徐特立老也问过我喜欢读什么书。住了几天,临走向父亲说:“先明,让赐龙跟我去吧。”父亲答道:“那好,不过年纪还小,过两年叫他去。”后来我并没有跟随徐老离开长沙,走向远方。
富雅里1号是当时湖南高等法院院长陈长簇的住宅,4号是财政厅长张开琏的居宅。我与他们的儿子都曾是同学,因此时常去玩。张的房子很大,他家有一只卤锅,据说是明朝时候传下来的。卤汁只加,从没换过。他们的堂屋里都挂有字画,书房里则陈设了古玩。
富雅里过去是陋园,富雅里3号是我的舅父家。他姓郭名寄生,湖北宜昌人,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少年时代,即称才子,颇受张之洞赏识,命入方言学堂,储为外交人才。辛亥前夕,组织日知会,策划起义。武昌起义爆发,率党人攻打总督府,又率军光复鄂西北。袁世凯窃国,与黄兴联络起军反对,黎元洪要捕他,逃来湖南办正声日报。佃居陋园,自任编辑、采访、校对。之后加入共产党,去武汉协助施洋办《真报》反对北洋军阀,“二七”惨案发生,他撰写社论“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倡言工农大众乃国家主人。被肖耀南追捕,逃到广州,任孙大总统秘书,加入国民党。1949年任国民党湖北省党部书记长。解放军到达武汉,他联合民主人士迎接,后任湖北省人民政府参事,1958年去世。
学宫街附近有条党部西街,现在改名民主西街,进街右首有座森济医院,是柳森严开的。柳森严是长师附小、明德中学学生,平日好打架,后来学了武术,发了财,开了这家医院,专治跌打损伤,遇有贫困百姓,也能施药免费。我的父亲梁先明曾在长师附小教书,1945年曾跌伤脚,断了腿骨,到森济医院治疗。柳森严亲自动手治疗,并给配了好药,其中一瓶麝香很贵,他嘱咐父亲不要让孕妇闻到。1949年柳森严犯了法,被镇压了。
王闿运故居在营盘街中段,宅第名“湘绮楼”,他有《湘绮楼日记》传世。
东庆街中段有贺熙龄故居,名菜根香。他曾任城南书院山长。
席宝田故居在织机街小瀛州,后裔席楚霖曾任长沙市市长。
郭嵩焘故居养知书屋,在又一村六堆子。(注:晚年,郭氏另筑“玉池别墅”于寿星街。)
陶澍故居在长沙有两处,一在福源巷,一在松桂园。
黄冕故居名宛园,在苏家巷(注:当在肇嘉坪)。
王先谦故居名葵园,在蔡锷北路荷花池。
徐*(芬下加木)是清嘉道年间岳麓书院山长,子树铭、树钧都是清代良吏,孙徐立、徐桢立、徐立均以书法著名,三世均好藏书,小瀛洲有其故居。
唐生智,东安人,长沙故居在下麻园岭,一栋红砖楼房,高大的门庐。
陈明仁,醴陵人,长沙故居在下麻园岭天鹅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