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被朋友取笑为“新开铺豪华楼盘”的新型小区内,周围是两大机床厂的职工,他们在此地居住的历史和工厂一样悠久,而我们这些外来户才搬来三四年,新开铺做买卖的一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不是“原住民”。
清晨七点出门,傍晚七点归家。 我在这个小区一幢楼房的一楼住了半年多了,仍有邻居以为我家没住人。与邻里间的距离是刻意保持的。我一直觉得邻居间的相熟,要付出交换各自生活内容的代价。但是,仍有令人心烦的邻居在干扰我的生活,比如对面一楼的麻将馆,不到深夜12点不关门;楼上养花的住户喜欢深夜浇花,浇花的水打得我家雨棚噼啪作响;最可恶的是有人养了一条狗,就关在楼下的杂屋间,每天半夜里狂吠。张爱玲早说过,这些是平静生活上爬的虱子。
直到有个雨天,下班回家掏钥匙,才想起钥匙放在办公桌上了,我们单位在河西望城县附近。站在自己家的家门口,一时我不知所措。天色已暗又冷,小区内万家灯火,我却进不了自己家的房门。这个小区有一千户家庭,数千人是我的邻居,范围再扩大到整个新开铺社区,是千千万万的人,可我住在新开铺却连一个熟人也没有!坐在去高桥朋友家的公交车上,我不停地反省自己这种陷于可怕、可怜、孤独的生活方式。
自此,便有了与邻居之间的友好之心,自此在新开铺处处便发现了春天。我们小区入口的告示墙上,不时有交际信息,“征热爱运动的羽毛球友”;“现组建业余篮球队,不限年龄,快来加入我们吧!”“本人租有一辆往东塘方向的小车上班,现征同路人。”
城市的扩容和人口的流动,带来了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新长沙人,长沙原有的居住格局早已开始发生变化,以商品房小区为代表的新兴城市社区不断在长沙成长。冷漠并不应该是新社区的情感主体。
现在,我经常在新开铺菜场旁一位叫我“姑娘”的老奶奶处买水果,夸赞路口小吃店老板娘漂亮,和自夸这一带只有他是用桶装油的烧烤铺老板扯谈,熟悉门前美发店养的一条名叫“旺旺”的小狗……下班回家,一路都能见到新开铺春天的微笑,这是我居住的社区,万家灯火下有我的一盏灯,熟悉和温暖才是我应拥有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