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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快报记者 杜宝仪 实习生 张慧子
生平
章立民
1931年正月初四生于安徽省。1949年8月参加革命,1951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小学教师,电台新闻记者,江西省人民政府驻广东办事处科长。1952年结婚,育有一女一男。2006年3月9日上午因病不治。享年75岁。
亲友印象
身材高瘦。内向低调,总是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大公无私,日夜工作,出差的钱都自己掏,不向公家报销。每次住院都叮嘱家人不要告诉单位。帮人不留名,有时自己掏钱出来分给同事做奖金。对家庭比较忽略,除了生病,把时间都献给工作。 他从没给过家里一分钱
“几十年来,他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家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省下钱买来的。直到那天在追悼会上听老同志说,我才知道他的钱都拿到外面帮人和为公家办事去了。”老伴邓玉梅说这短短一句话时,语气转折了好几次。
不开追悼会,不向遗体告别,遗体无偿捐献给国家,章立民在1999年身体渐衰后把最后的心愿写在遗嘱中:“这也算是我在人生道路上最后一次为人民做出贡献。”
吃药的钱够办几个工厂
今年72岁的邓玉梅陪伴章立民半个多世纪,就为伺候他的哮喘病奔波了半个多世纪。她说:“那时年纪小,糊里糊涂就跟了他。认识他时,他就躺在病床上。”
那一年,他21岁,她19岁。时在江西省某县委组织部工作的章立民因为常年的哮喘病发又住了院。一天,他在病床上睁开模糊的双眼,忽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位年轻可爱的女护士。她的活泼爱笑和机灵调皮仿佛给这个拖着孱弱身躯的小伙子注入了一支强心剂。每天醒来,他最期待的就是看到她亲切的笑容。
临出院前,章立民热情邀请她到他所在的县里游玩,说县里有电影看,有好多东西卖,很好玩。“结果我一去到,他就带我去他单位里开了个茶话会,宣布和我结婚。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但我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老伴笑着说。这一段回忆似乎是五十多年来唯一带点幽默情趣的了。用儿子的话说,父亲一辈子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家庭总是被忽略的。
往后的日子,章立民除了埋头工作就是生着病工作,深夜时分常常边喘气边在书桌上苦写。妻子时常在医院上班途中接到他病发的电话,请假跑回家给他打针吃药。为了给丈夫四处求医,把家里的钱花光了一次又一次,被骗上当也不计其数。她不在身边时,他过得十分粗糙,每天中午就从一箱方便面中拿一块出来泡。
为了治病,邓玉梅随章立民辗转在好几个省市生活,1958年,他们来到广州。
“这几十年,光是他吃药的钱就够开几个工厂了,医改以后,简直就是要我们的命。”邓玉梅说,三年前章立民得了柏金逊症,去年两老眼看再拿不出钱来治病,只好把房子卖掉,租个小屋相依为命。没想到房子刚卖掉不久,他就去世了。
“他做的事我们没人能做得到”
年轻时的章立民给同事的感觉是温和、低调,坦然而坚定。神奇的是,无论托他办一件什么难事,他总是一口答应,然后就像毫不费力地办到。有次江西省的领导要来广州,大家正愁买不到卧铺火车票,章立民一下子就弄到8张回来。原来即使在物质困难的1960年,章立民也时时把工资垫出来办事、送礼,打通各种关系。
曾经同在江西省人民政府驻广东办事处工作数十年的基建部前科长李剑武说:“老章这人一辈子克己奉公、高风亮节、胸怀坦荡。在他的口中从来听不到‘困难’二字,他总是默默地把事情给你办妥了。所以在办事处他一个人承担了80%的工作量。”
李剑武说,几十年来,老章出去办事从来不打车,多远的路都固执地要骑自行车走;出差成百上千次,却从来不见报销。老领导都说:“他做的事,我们这里没一个人能做到。”
追思会上,一位老同志眼红红地旧事重提。当年在文革的派系斗争中,章立民曾经被他用皮鞭抽打过,羞辱过。但改革开放后两人朝夕相处共事,章立民多年来都完全当没事发生一样,能帮忙的照样帮助他。
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
今年2月21日早上,章立民哮喘发作被送到医院重病房。每天,邓玉梅只被允许见他一个小时。见了老伴,不能说话的章立民,总是用手颤抖着写下一些歪歪斜斜的字给她看。每张写过字的纸片现在都被邓玉梅小心地收藏起来了。
医生后来说,她不在的时候,章立民老是写纸条给医生说要见妻子。
六天以后,章立民完全昏迷,邓玉梅还是在每天的探病时间去陪他,每次都要撕开纱布,看一看他的眼睛。直到3月9日,她接到医院电话奔去,他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下就走了。
“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何必那么紧张呢。”李剑武记得,这是老友章立民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图:1952年,邓玉梅说自己想都没多想就跟了章立民。
图:老伴说,抱着曾孙是章立民晚年最开心的事。
采写手记
我问章立民的老伴,丈夫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印象深刻的话。她摇摇头说,他平常话就很少。说着,走到房间里拿出一本打印出来《病房札记》给我。这是章立民半个世纪以来在病房住院时写下的点点滴滴。琐琐碎碎的数万字,读了三天,倒是很有意思。这个性格有点沉闷的老人,对身边的事物原来非常敏感:揣测邻床病人夜里的心思,观察医生和病人在交接红包时的神情,成为房产大亨的老战友探病离去后的唏嘘,午夜梦回当年下放到农村插秧时的情景……
许多人,许多事,这位老革命同志都默默看在心里:“幸福感对每个人每个时间段,每种环境都是相对的。人们常讲,是不是幸福,看你怎么讲。世界上没有一条永远波涛汹涌的河流,人生也不会永远总是泥泞坎坷的。小小的溪流,狭窄的山路,春天的花朵,这就看你对人生的态度,观点和目标。生活,人生不就是这样嘛,我们回忆以往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名人挽联
1922年,沈曾植去世,沈为清末著名诗人和大学者,与王国维交谊甚厚,王一向引为知己,自然对其逝世悲痛不已,其所写挽联声情并茂,悲哀之意溢于言表:
是大诗人,是大学人,是更大哲人,四昭炯心光,岂谓微言绝今日。
为家孝子,为国纯臣,为世界先觉,一哀感知己,要为天下哭先生。
十载唱双簧无词今后难成曲,数人弱一个叫我如何不想他。———赵元任为刘半农撰写的挽联
(金陵/编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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