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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宁山 图
自述：邹兵
性别：女
年龄：岁
时间：年月日
整理：申芙蓉
年初，她寄来挂号信，写的是她的继父对她的爱。我看后很感动，只是觉得篇幅短了，要她加长些。于是，她又寄来一封挂号信，并且一再地打来电话，问收没收到信，还要不要改。一切，让我觉得，在这样几千字的文字里，其实承载着一个人半个世纪的感激和无尽的思念。
善良继父,给我快乐童年
我母亲先后生了个孩子，可是有个都因病死亡了，只剩下惟一的我。年，我的父亲病故，母亲为了这根独苗不再夭折，几年后便改嫁继父罗德生，我也从乡下随母“下堂”。
继父以种菜营生，前妻留下一个岁的男孩。因为收入微薄，继父在自己身上花钱抠了又抠，但在两个孩子身上却舍得花钱，不光给我们买好吃的，还不时给我们买新衣服，把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继父虽然工作很忙很累，但他总是把一切痛苦和忧伤深藏于心中，给予我们的却是一串串用激情、神秘、好奇联成的快乐。夏天，在我家院子里两颗硕大的梧桐树下，就坐着哥哥和我，不时有晚风送来远方的清凉，头上是淡淡的月色，我们喜欢爬在他的膝盖上，用手托着脸，昂着头，听他讲《嫦娥奔月》、《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一类的故事。他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会不失时机地教我们一些做人的玄机。我们当然会睁大好奇的眼睛盘根究底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继父卖血,送我读书
那年月，要负担两个孩子读中学也是件难事。记得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家中正是青黄不接，我打算先让哥哥读书，自己不再读书了。继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悄悄到血站卖了几百毫升的鲜血，凑够了我的学费。当他满头大汗把钱送到我手中，我弄清楚钱的来路后，感到一阵酸楚，眼泪刷刷地流下来。继父的这份深情，就算是亲生父亲，也未必能够做到。
最令我难忘的是上个世纪年代过苦日子的那段生活，当时继父被调到雨花亭公社石马村任大队长，因忙于公务经常不在家，我们兄妹正在上高中，那时最难的就是吃不饱，什么瓜菜代，小球藻，人造肉，千层饭等发代用食品，不仅填不饱肚子，还引发了一些综合疾病。继父所在的石马大队有一些空地，看着空地他灵机一动，工作之余，起早摸黑，挖地种菜。菜栽好之后，身为干部的继父没有利用职权去挑当地农户的一肥一粪，而是利用休息日，一清早步行十几里山路，到南郊的小林子冲去挑大粪。记得有一次，由于天黑路滑，他连人带桶摔倒在陡坡下，满身粪水臭，也毫无怨言。菜地经他施肥锄草，几个月下来，满园葱绿。我们经常把为数不多的米饭和菜合在一起煮成一大锅烫饭，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个都把肚子撑得饱饱的。最重要的是七十高龄的祖父和我们兄妹俩没有一个在苦日子中得上什么水肿病、胃病之类的后遗症。继父看到我们个个身体健康，高兴极了。然而年近五十的继父那结实的身躯却一天天衰老了。这些生活中的点滴，培养了我们面对困难的决心和勇气，照亮了我们成长的道路，使我们一帆风顺读完了高中。
谆谆教育,是我少走弯路
高中毕业后，我顺利参加了小教工作。继父不仅在工作上关心我，在政治上也严格要求我。年我在井塘冲小学担任耕读教师，没有工资，除了上课，就是带领学生搞劳动，还要从家里带米去学校才解决吃饭的问题。好几次我都不想干了，但一想到继父的教诲“为人要正直，工作要扎实，干什么事不要半途而废”时，我还是下定决心坚持下来了。由于任劳任怨，工作成绩突出，赢得了上级领导、家长和学生的好评，支部领导要我参加“积极分子党训班”学习。学校在偏远的乡下，离新华书店又远，买不到党章，而学习班上此书又是必读之本，怎么办？当继父得知这消息后，安排好工作，硬是一清早从乡下走了几十里路赶到书店，买了党章及时送到我手中。
继父虽是一个极普通的农村干部，看事物却有他独到的眼光。年“文化大革命”，红卫兵在进行全国城乡大串联，两派（造反派、保皇派）争非常激。当时作为部队家属的我，根红苗正，参加了“保皇派”组织。同年底“保皇派”成员要去北京串联，火车票都发到了我的手里，我也很想去。继父看到当时那情景，很婉转地劝我：“天寒地冻，外面世界情况复杂，最好是不要去。”在他的劝说下，我真的没有去。果然被他言中，待到北京串联的人返回长沙一下火车，就被造反派押着身上披上稻草游街示众，声称他们去北京是去捞稻草。我真庆幸继父的远见，使我这个弱女子躲过了“一难”。
怠慢继父,我悔恨不已
1965年，我调到远郊的井塘冲小学教书。七月份的一天，天气十分燥热，我正在上课。我在黑板上板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转身一看，教室后面站着一位头戴草帽、身穿白衬衣的人，汗流满面朝我微笑，他就是继父。当时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大脑中第一反应是：我们正在上课，不要影响学生的学习，你快出去！我急忙走到他面前，连招呼也没打，照直是这样说的。他听我这么一说，也没生气，面带笑容急急忙忙走了。等下课我再追出去一看，哪里还有继父的身影？事后回家他告诉我，其实，那天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想到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又调到一所新学校，天气这么热，特意过来看看。听了这些话，我难过地哭了，真后悔不该那么做，心想：当时为什么不向学生讲白来看望我的，站在教室后面的这个人就是关心、爱护我的继父，孩子们是会谅解的呀！为什么不留下他吃了中饭再走，为什么不带他到我所调的新学校到处走走、看看？我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还像个人吗？回想起这件事，我真的好悔恨。
情深意切,比血更浓
1958年9月，我将临产，爱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舰队工作，而我自己又有高血压等疾病，医师说：“生孩子时很危险，弄不好将性命攸关。”还好，由于医师精湛的医术加上多种措施，傍晚时分，我顺利地生下一个男孩。继父平时虽然很关心爱护我，作为一名男同志，他从不去医院看望生小孩的女人，这次却打破惯例，做完粉丝后（当时他在砂湖大队粉厂任厂长），他三步并做两步走，高高兴兴地来到产房看望我和小孩。我多么感激啊！此时此刻，虽然爱人不在身旁，这浓浓的亲情足以让我难忘！新生命的诞生给继父和家人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处于当时“三忠于，四无限”的特定历史背景，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忠”字。继父为我的孩子取名“忠”伢子，好在这孩子也挺争气，在事业上蒸蒸日上。
无情的岁月在流逝，继父老了，斑白的发丝、粗糙的双手、佝偻的背影，额上那一道道的皱纹如同风干的土地，一笔一笔深深地刻下岁月的苦难。继父因为生活的重担，过分劳累，一病不起，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亲人。临终前还拉着我们兄妹的手不肯松开，流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要好好工作……”继父这个词，在我心中，情同亲生父亲。
继父走了，却永远在我心里伴着我：当我面对某些利益诱惑的时候，当我工作有些进步的时候，当我面对一些弱者需要同情的时候，继父总像根无形的纽带，把我充满友爱和积极进取的生活联系在一起。继父，我的父亲，我永远思念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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