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3月27日电 2005年10月4日,随着一声长长的气笛,从昆明方向开来的列车徐徐驶进齐齐哈尔站,犯罪嫌疑人张友在两名民警的押解下被带下了列车。被押解的张友看到站台上的“齐齐哈尔”四个字时似乎有一种回家的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年来他东躲西藏、惶恐不安的心终于落下,逃亡的生活就此结束。至此,历时两年多,跨省追踪的特大投毒案终于告破。
59头肉牛倒在血泊中
2003年1月4日22时,农垦公安局的会议室里,浓烟弥漫,在座的局领导和公安民警正在开案情分析会。从侦察员们的严肃表情、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正在研究的是一起大案。
就在当天早晨,某连队王富家饲养的59头肉牛在24小时内相继死亡,造成了20多万元的损失。在现场,勘查组进行了细致的侦察。现场惨不忍睹,到处是牛血、内脏。北方的冬天很冷,牛血一滩一滩的凝在那儿,鲜红、刺眼,仿佛在替牛诉说着被害的无辜。由于59头牛是在24小时内相继死亡,最初牛开始死亡时,被害人找到兽医对几头牛进行抢救,并屠宰查找死因,所以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到处零乱不堪。零下30℃的天气。牛的血液、内脏、粪便冻到一起,就是有什么线索也难以查找。七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天就要亮了,侦察员们仍在牛棚中一寸一寸地查找线索。终于在一堆牛粪里找到一个印有“猫王”鼠药字样的玻璃瓶。侦察员眼前一亮,这会不会是嫌疑人投毒时使用的?线索很快反馈到案件指挥组。毒源极有可能是“猫王”鼠药。
法医经解剖分析推断:牛死亡的时间应该是12至18小时前被投的毒。从案件发生的地点看,牛棚所在的位置在连队废弃的机务库,远离居民区,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性不大。能够在主人不在的那一会儿来投毒的,极有可能是居住在附近的人员。
确定了排查方向后,侦察员们连夜开始了紧张的走访。
经询问,被害人反映2001年盖牛棚时曾因推倒了邻居张友的几十棵果树,与之发生过口角,之后双方不再来往。
2003年1月4日,已经20多个小时没合眼的两位送检民警乘上进京的火车,将从现场取得的样本送到北京进行检验。
锁定嫌疑人
2003年1月4日上午,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反馈到案件指挥组。张友的儿子反映3日晚21时张友穿上大衣出去后,再没回来;连队管理员反映张友曾买过两盒“猫王”鼠药;专案组在张友家仓库搜查出一个“猫王”鼠药的盒子,里面有两支药。张友的嫌疑迅速上升。
张友,男,35岁,离异。从案发后张友将孩子一个人扔在家,自己去向不明这种不正常的表现和其家中有剧毒鼠药的情节,专案组确定张友为此案的重大嫌疑人。而此时的张友已如针入大海,悄无声息。
专案组派出三组人员,分别到齐齐哈尔市及周边市县、建三江农垦局和秦皇岛市张友的前妻、表哥、叔叔家对其进行堵截、抓捕。
1月5日至1月10日,第一抓捕组走遍在齐市周边市县居住的张友亲属家,均未发现张友落脚。
1月6日,第二抓捕组赶至建三江农垦局,张友的表哥反映已经有五、六年没和张友往来。
1月6日,第三抓捕组赶至秦皇岛。经调查,张友未到其叔叔家,并且双方已经多年互不走动。
1月13日,送公安部的检验结果出来了:送检的样品显现出是典型的毒鼠强中毒症状。检验结果更加证实了张友作案的可能性。抓捕张友,让其早日归案是当务之急,那么他到底在哪里?
漫漫逃亡路
这时的犯罪嫌疑人在那里?
根据后来张友的交代,我们可以再现当时的情景。1月3日,酒醒的张友想起前一天晚上往王富家牛饲料里投鼠药的事就觉得后怕,他一直在窗口观察着邻居王富家的动静。下午1时,张友看见王富家牛棚里倒下了第一头牛。3时,又倒下了两头牛。晚7时,牛又倒下三、四头,张友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装做出去买东西路过,来到王富家的牛棚,一边帮忙一边问王富出什么事了。王富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会是给他带来巨大损失的人。一边感谢着张友一边说:“牛可能是中毒了,不然不能死这么多。我刚报了案,一会公安局就来人了。”正说着,许多人和车就进了院子,有拿着药箱的、有穿警服的,人们一边忙着抢救接二连三倒下的牛,一边忙着在现场查找什么。见状,张友深知自己投毒的事马上会暴露,赶紧跑回家穿上大衣,没留给孩子一句话便连夜外逃。
逃亡的生活不是人过的日子。张友离家后怕公安机关找到他,不敢去亲戚家。他跑到贵州安顺,躲在一个修理部里靠修理农具为生。当地气候潮湿,生活习惯不一样,张友又听不懂当地方言,过了几个月哑巴一样的生活后,再也忍受不了的张友又跑到云南丽江。丽江是个美丽的地方,风景秀美,人杰地灵,可是逃亡中的张友哪有心思欣赏如画般的山水,他一头扎到山中的矿区,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挖矿生活。山中的蚊子似乎也不肯放过张友,不出几日,张友已被咬得体无完肤,无奈之下,张友又先后到过云南安宁、晋宁、兰坪,河南信阳一带,白天拼命地干活,晚上不敢沉睡,稍有响动便会惊出一身冷汗。整日过着惶惶不安,亡命天涯的生活。
迫于公安机关的追捕和生活的压力,历经两年多的逃亡生活后,张友和家里取得了联系,得知齐齐哈尔农垦公安局一直在抓捕他后,张友仿佛看见了恢恢的法网,深知不论跑到哪里,也逃避不了法律的惩罚,一时间,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没有了逃亡的勇气。2005年9月24日,张友在云南投案自首。
邻里之间
是什么原因使张友毒死了邻居价值20多万元的59头肉牛?时间还要追溯到2001年9月的一天,张友看见租来的连队机务库的库房经过自己一个月起早贪黑的收拾后,面貌焕然一新,心里就禁不住的欣喜。望着修缮一新的房子,洁白的墙壁,光洁的水磨石地面,张友想,3000元钱没白花,要是早点有个像样儿点的房子,也许媳妇就不会离婚了,等忙完秋收,一定去找孩子他妈,把她接回来好好地过日子。房子像样儿,觉睡着都香。张友住在修缮一新的房子里,秋收的活再忙再累,他都不觉着,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突突突……”一阵急促的拖拉机马达声惊醒了梦中的张友。原来本连队的王富租下了机务库东边的房子准备饲养肉牛,正在忙着拉砖清理场地,张友种植的果树也被推倒了几十棵。张友见状急忙跑了出来,对邻居王富说:“这儿不许盖牛棚。还没养牛呢,就把我种的果树推了,你要是真养上牛了,还不得把我的房子也推了。养起牛这里人来人往,狗吠牛叫,整天闹哄哄的,我们家还怎么睡觉,再说熏也让你家的牛粪熏死了”。
开始王富还以为张友是来帮忙的,一时没听懂张友的话,等明白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回过神来,王富说,“大侄子,我也是租的连里房子养牛,也是花钱的,而且机务库这边远离生活区,符合饲养牲畜的条件,我推倒你的果树赔你就是。你说不让盖牛棚可不好使”。
“不好使?我让你养不成,你信不信。”性格内向、偏激的张友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张友不愿意让王富在他家的东面养牛,但是王富的牛棚仍顺利地盖起来了。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王富养的牛越来越多,价钱卖得也越来越好。只是两个邻居之间很少说话。
祸起萧墙
2003年1月1日15时30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到给王富家拉牛粪的吴明要走,一直站在家里窗户前张望的张友赶紧从家跑出来。“吴明,给我拉趟苞米吧,在场院里呢。你看这几天雪特别大,我怕再下雪把苞米埋上,不好拉了。正好你的侄子也在,让他也帮我装装车”,张友说。
吴明看着张友气喘吁吁的样子,有心帮忙,可是天快黑了,侄子岁数太小,让他跟着拉牛粪只是让他跟着跑跑,练练开车的手法,从来不让侄子干活,而且今天过节,出来时家里再三嘱咐让早点回去。“改天吧,今天不行,太晚了,还有事”吴明边说边发动了拖拉机。
“咋地,这点忙都不帮。有本事你以后再来拉牛粪时别从我家后院走”,张友一看吴明要走有点急了。
“你这人真不讲理,我也没说不帮啊,只是今天不行。再说了,你家后院就是道,谁都能走,你管不着。就冲你这样,我就不帮你拉苞米,你能咋地”。吴明也不服气,嚷嚷着。
“那走着瞧”,张友扔下话,转身走了。
2003年1月2日下午,吴明像往常一样到王富的牛棚拉牛粪。车走时,刮到了张友家的电线,张友跑上来,冲着吴明侄子的脸就是一拳,见状吴明赶紧下车赔礼道歉,一边拉着张友一边说“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电线坏了我们找电业的人给你重拉线,什么东西烧坏了,都赔你”。
怒气冲冲的张友见状,把吴明叫到自己家的屋里,指着录音机和组合柜说,这些都坏了,你们赔吧。说完撂下几个人送孩子去了。张友走后,吴明找来王富,向他说了情况,并试了试录音机,没有损坏的迹象。看看家具也都完好,漆也没有掉。“张友凭什么说家具和录音机坏了,我看他是成心想讹人”,吴明说,“他就因为我昨天没给他拉苞米,他就找茬,昨天就撂下话说让我以后走着瞧”。
“我的家具和录音机就是坏了,你们看着办吧”刚送孩子回来的张友,一进屋便说。“你看赔多少吧,说个数就行”吴明说道。“跟我装是不是,告诉你吧,赔多少都不行,我要原先那样的。”张友叫道。“你这人真不讲理,有事说事”在一旁的吴明侄子看不下去嘟嚷了一句。“小崽子,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张友说着,拿着桌子上的斧子就朝孩子砍去,大家忙上前拉,可斧子还是砍到孩子的肩上了。
这时,王富上前对张友说“大侄子,有事好商量,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可不能动斧子,那可是凶器,大过年的,伤了谁都不好”。“别在这儿跟我装,告诉你吧,就冲你”,张友对王富骂道“你不好使!早晚把你家的牛都弄死”。看来已经没有商量的必要了,见状,王富叫着吴明和吴明的侄子,一起回到自己的牛棚。一边查看着孩子的胳膊,一边商量着对策。幸好冬天穿的厚,孩子没被砍伤,见天色已渐渐暗下来,王富就让吴明领着孩子回去了。见邻居都走了,张友的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心想应该管王富要点钱,反正他家有钱,这几年养牛熏得我够呛他却挣了不少钱,不要白不要,可现在人走了,要不成了。闹腾一下午,落得个竹篮打水。张友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想,明天还找王富,他要是不掏点钱,就不让他好过,天天找,天天闹。
吱吱吱……几声老鼠叫声打断了张友的思绪。墙角一只肥大的老鼠垂死挣扎着,一会就不动了。
“看来我买的鼠药还挺好使,这些该死的老鼠,把人可闹腾死了。”张友看到死老鼠,心里不再那么生气了。“死老鼠!既然我买的鼠药能毒死老鼠,那么……张友抬头向邻居王富家的牛棚看去。好,一不做二不休,看你们以后还得意。酒后的张友披上衣服到仓库里翻出一种液体鼠药,蹑手蹑脚地来到王富家的牛棚。张友看见四周无人,忙将鼠药瓶打碎,把鼠药倒在饲料袋里。然后匆匆地回到家中,像没事人一样,倒头便睡。
一失足成千古恨
归案后的张友后悔莫及。在他的家族里,有姐有妹,他是家中独子。老实巴交的父母特别喜爱这个儿子,当初给他起名时,一个“友”字包含了父母的希望,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广交朋友,成为一个朋友遍天下的男子汉。可随着岁月的流逝,长大后的张友与父母愿望相差甚远。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倔犟中带着几分偏激。几年前,还与妻子离了婚。离婚后的张友觉得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便领着儿子租下了连队的机务库库房。因机务库远离居民区,自从搬到那里后,张友的话更少了,人也变得独来独往。其实,他家的果树被推倒,电线被刮断都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两件事相隔了近两年的时间,如果张友能够豁达一些,有一点法律意识,张友也绝不会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