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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连线安徽医生张曙——“为唤醒良知我不怕走上祭坛”
文/记者杨帆(13886158106)
图/张曙提供主持人/杨春梅医生开多少药、多少化验单，有专人统计，也有专人将回扣送到医生手中。如医生介绍病人到医院“生物楼”和“高新特中心”做检查，病人交付现金，化验室按检查费的20％—30％的比例提取回扣给开单医生。如开一张“巨细胞病毒抗体”，医生得回扣21元；开一张“全套血脂”，医生得回扣20元；开一张血液流变学，医生得回扣21元。——摘录自1999年张曙上书《人民日报》举报信张曙：医生得一万块钱好处，病人要损失10万，这事不能干！
我仿佛是“唐·吉诃德”
“作为医生，我本该多研究医术，全身心投入到治病救人的事业中去，但我却不务正业，走上了一条反对医药回扣的路。为了唤醒医生的良知，让普通老百姓能看得起病，我不怕走上祭坛。”
昨日，本报记者连线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急诊内科举报医生张曙，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自嘲，张医生将自己10年举报的行动比作挑战大风车的唐·吉诃德——一个普通的医生，一套顽强的药品潜规则，张曙说，面对这个庞大的“风车”，他自己似乎也陷入了无奈和无助之中。
问起近况，他说：“这个嘛，心照不宣，说很好你也不信，但现在也不好说，医院没找我谈过什么，生活和原来差不多，一切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我只希望，今后医生吃饭是靠技术而不是回扣。”
为了这个心愿，今年51岁的张曙，在举报自己所在医院医疗回扣的路上，已经走了整整10年。
有人写信威胁我
2005年底，张曙开始了他的第3次举报，国务院纠风办在接到他的举报信后，于今年3月中旬下达文件，要求安徽省相关机构派出调查组进驻医院。
记者（以下简称“记”）：调查小组进驻医院怎么调查？
张曙（以下简称“张”）：具体的步骤我也不清楚，开始发了张表要每个人填，问这几年你是否收回扣了，收了多少，然后收回去，我填了收到回扣4.5万元。
记：如果所有的医生都否认拿了回扣，那会怎样？
张：我相信调查不会不了了之，虽然有可能我一个人拿了回扣就处罚我一个人。
记：你这样做触怒了不少人吧？
张：是啊，医院也因为我的举报而痛失“全国百佳”的称号。有人说我傻，还有人说我是叛徒，但我是从自己的良心出发啊。以前还有人写信威胁我，内容都是“小心胳膊、小心儿子”。
记：面对恐吓不害怕吗？
张：没什么好怕的，我已干了10年了。
记：你觉得花了10年的时间做这个事值得吗？
张：现在说值不值得还太早，看结果吧。
我也曾是医药回扣的参与者
10年前，张曙走上了医疗回扣投诉的道路。一开始他向纪检、卫生部门反映自己医院个别医生的回扣问题，结果送出去的举报信都没有下文，不了了之。
1999年，张曙又投书《人民日报》，并于1月23日以《医药回扣为何屡禁不止》为题见报。信中列举了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回扣现象：“开一张内皮素化验单，病人交化验费60元，医生得回扣18元……”
此文刊出后不久，检查费回扣从张曙所在的医院消失了，但到了2003年药品回扣风却愈演愈烈。
记：当初你是怎么发现回扣问题的？
张：实际上最初我也是参与者。
记：还记得第一次拿回扣时的情景吗？
张：是1994年，当时是给病人开化验单，开了2张，都是病人必须做的检查。然后，月底就多了20块钱。
记：开单子的时候知道可以拿回扣吗？
张：不知道，送钱来了才知道。记：想过那钱不是正当收入吗？
张：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每个月多20块也不算过分，而且这是患者必须检查的项目。
记：你为什么会走上投诉医疗回扣这条路?
张：主要是个别医生的行为太过分了。有个别大夫为了拿回扣乱用药，收回扣的数额也比较大。医生得一万块钱好处，病人要损失10万，这太缺德了，这事不能干。
面对回扣潜规则我很失望
“就是因为有回扣这种东西，才使得低价药滞销，而高价药畅销。”张曙略显失望地说。在张曙最近写的举报信中，他清晰地揭露了药品回扣的运作脉络，揭示出医药行业尽人皆知的潜规则——越贵的药反而越好卖。
记：有回扣和没有回扣的药品之间有什么差别？
张：药品价低推销没有回扣就卖不掉，厂家就要想办法给药品包装换一下，名称换一下，然后重新申报，价格定高一点，有了回扣这个药就畅销。
记：可以举个例子吗？
张：比如环丙沙星，国内有好多厂家都生产，河南产的一瓶2元，广州产的一瓶45元，上海产的一瓶7.6元，这三个价格的药品我都用过，效果都很好，副作用都不多，大夫一般用广州的，就是因为贵的药有回扣。
记：一般可以收多少回扣呢？
张：就上面那种药，广州产的，过去开一瓶有8元好处，现在开一瓶有6元好处。
记：你开处方时，对于有回扣的药会回避吗？
张：一般来讲，医生开处方，要按照合理用药的要求。首先，药对病人疗效要好；其次，要选副作用少的；第三，价格不贵。我基本上是按这种要求开药的。
我把回扣款全捐给了失学儿童
对于那些因合理用药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回扣，张曙决定把它捐给失学儿童。
2003年至今，张曙以“李存田”的名义，将回扣款捐给了安徽省妇联，以帮助贫困儿童上学。助学3年，他一直不愿暴露真实身份，安徽省妇联对“李存田”几乎一无所知，上面只是记录了三年来一共捐款4.5万元。
记：为什么会取“李存田”这个名字来捐款呢？
张：我的举报信之所以能见报，得益于该报原领导李有存的重视。后来捐款时取名“李存田”，就是为表达对李有存、许中田(《人民日报》社原社长)两人的敬意。我严格按照病情开药，每个月有一两千元的回扣，不管收到多少我都捐了出去。
记：你怎样看待自己的这种行为？
张：我只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大家的良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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