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飞檐盗团”盘踞荔湾茶滘

　　记者暗访发现该团伙有五六十人，盘踞铁路边七八年，全家上阵扒盗货场外停靠货车

　　趁着火车减速或转弯，跟着火车一顿狂奔，然后飞身上车，这原是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经常出现的情景。现在荔湾区茶滘街葵篷货场附近，也出现了这样一群人，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扒盗铁路物资。据了解，这个偷盗团伙有五六十人，盘踞铁路边已有七八年。

　　记者在荔湾区茶滘街葵篷货场蹲守数日发现，几乎所有停靠货场外至铁路岔口附近的货车，他们都不放过。

　　“俗话说，贼摔一跤，也要抓把土，‘贼不跑空’是偷盗这一行的行规。任何一列货车，只要‘铁道游击队’上去了，怎么样都要偷点东西下来。

　　——附近一住户”

　　第1天

　　孕妇上阵望风

　　3月23日

　　爬上车偷货的人中还有两名妇女，她们上下车厢的敏捷身手，丝毫不逊于男人

　　上午10时30分许，记者来到葵篷货场附近一个铁路涵洞边，一列货车就停在货场外面。

　　沿铁路涵洞边的台阶走上去，就来到一条单轨铁路边，铁路往西北延伸可至石围塘货场，往南则通往广钢集团，但在涵洞边有个岔道通往葵篷货场，铁路在距离涵洞五六十米处稍微有些拐弯，拐弯处的路基外属于葵篷第一经济社。

　　天空中飘着细雨，空气潮湿得可以拧出水来。铁路拐弯处，一名男子从路基旁边的一片杂树丛里钻出来，站在铁路边四处张望。

　　装成路过，记者走过去，发现杂树丛里原来建有多间低矮民房，有的正炊烟袅袅。

　　男子似乎有些警觉，连续瞄了记者几眼之后，朝杂树丛一挥手，里面顿时钻出十来名男女，几乎人手一个编织袋。他们快速爬上路基，三四个人身手敏捷地翻身上了货车，将车厢里的货物(记者事后打听到，里面装的是钢锭)往下搬，剩下的人则站在铁轨边接应，然后很快消失在杂树丛里。记者在远处一棵树下用望远镜观察到，爬上车厢的人中有两名妇女，她们从车厢上跳下来的敏捷身手，丝毫不逊于男人。

　　两三分钟后，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竟然也从杂树林里钻出来，爬上路基显然有些气喘，她摸着肚子四处张望后，用记者没有听懂的话喊了一声，路基下立即又钻出五六个人，有的爬上车厢搬东西，有的在下面接应，几分钟后快速离去。

　　铁路涵洞边和大约一百多米外，各设有一铁路值班室，记者发现里面均有人值班，但“铁道游击队”下手，选取的车厢位于两值班室的中间，虽然值班人员不时出来查看，但似乎并不能影响到“铁道游击队”。

　　记者在“铁道游击队”撤离后，进入葵篷货场，发现里面存放的多为袋装货物，包括玉米、面粉、饲料等。

　　第2天

　　自行车运赃物

　　3月24日

　　一男子透过夹缝瞄到货物对口，立即爬上车厢扔下一包东西，然后骑车离去

　　上午10时43分，一列货车从石围塘货场方向开过来，车头刚过铁路涵洞就缓缓停下，车身正好位于“铁道游击队”头一天偷盗的拐弯处。很显然，“铁道游击队”们所选取的位置是最利于偷盗的。

　　一切如同前一日记者所见，七八名男女钻出杂树林，不等货车完全停稳，就飞快地爬上车厢扒盗东西。但这一次，记者还是有新发现：一名男子骑着自行车靠近铁路路基的另一侧，把车靠在一棵树上，然后隔着车厢的夹缝往车厢里瞄，可能是觉得货物对口，他立即爬上车厢扔下一包东西，然后跳下车，将东西放在自行车后座，骑车离去。记者后来打听到，该列货车上装有木炭。

　　货车开走后，记者沿着杂树林边的一条小路下了路基，发现这里建有数十间民房，租住者们几乎操同样的口音。没有货车的时候，他们都打牌看电视聊天。

　　或许是由于记者的采访车连续两天都停在涵洞边，引起了“铁道游击队员”的注意，有人经过时总会盯上几眼采访车，其中一名三十来岁剪着板寸头的白胖男子路过采访车时，斜眼看了看车牌，几分钟后再次路过时又瞄了几眼车牌(这名男子第三天又在铁路上多次出现)。不敢露面的报料人提醒记者，“铁道游击队”人员复杂，分工明确，没货车来时他们经常聚集在一些路边档口打牌聊天晒太阳，其实就是望风，提防可疑人物。

　　记者从村民处了解到，一般晚上会有货车停靠涵洞附近。当晚6时30分许，记者再次来到涵洞边。铁路很昏暗，只有路基下的民房稍微漏些光出来。晚上8时左右，又下起了雨，记者正思量着“铁道游击队”会不会冒雨出击时，路基下突然蹿出3名男子，前后夹击将记者拦住。

　　“你干什么的？在这干什么？”一男子很凶悍地问道。

　　“我把钥匙掉在铁路上了，要找呀。”记者赶紧编了个理由。

　　3名男子狐疑地看了记者几眼，然后厉声喝道：“没事少在这晃，走！”

　　记者走下铁路时，发现又有几个人上了铁路，其中有人带着手电筒，黑暗中闪了闪。但记者在隐蔽处守候到晚上10时30分许，没有货车出现。

　　第3天

　　捡石头追打记者

　　3月27日

　　一男子发现记者拍照，捡起石头就扔过来，记者离开时发现他还在四处寻找记者

　　为保险起见，这一天，记者换了辆采访车，也换了守候地点。知情人甚至提醒记者，衣服也不要穿之前穿的，总之不能与之前有任何相同。

　　从上午7时30分到下午5时，记者发现总共有三趟货车在此处停过，它们无一例外成为“铁道游击队”的目标。

　　记者到达时，尚没有货车停靠，但有十来名男子三三两两地在铁路上游荡，四处张望。记者后来发现，这些男子都是偷盗货车的“积极分子”。

　　上午10时50分许，一列货车从葵篷货场内开往石围塘货场方向，但开过铁路涵洞后就停下了，车身位于拐弯处。记者两三分钟后从涵洞台阶走上铁路路基时，发现拐弯处已聚集了七八名男子，手上多拿着编织袋，一名男子则站在车厢里往外递东西。记者正拍照时，一名男子似乎有所警觉，捡起石头就扔过来。记者立即走下路基离开，上车后回望，只见那名男子在涵洞上方来回走动，可能是因为找不到记者，很快又走了。

　　下午2时37分，一货车从葵篷货场开出，停在拐弯处。记者快速跑近时，只见几名男子已从杂树丛钻出，迅速爬上了车厢。

　　下午4时39分，又一列货车停在拐弯处。这一次记者从铁路另一侧摸近，车厢下近半米高的空隙，让记者正好看见那些人的脚。五六个人提着编织袋从杂树丛一侧爬上路基后，有两三人消失了(应该是爬上了车厢)，其余人分散开来，几分钟后他们背着编织袋跑下了路基。

　　第4天

　　大中午偷货场

　　3月28日

　　中午时分，记者陆续发现几名男子扛着编织袋，从葵篷货场方向往回走

　　这一天上午，记者扑空了，因为没有货车停过。但从记者发现的新情况，有理由怀疑个别大胆的“铁道游击队员”溜进了葵篷货场盗窃。

　　上午11时10分，一名中年男子从葵篷货场方向沿着铁路往杂树丛方向走去。他扛着一编织袋，脚步明显比较沉重。

　　12时07分，又一名男子扛着一编织袋从货场方向走来，消失在杂树丛里。

　　难道他们从货场里偷东西？记者上了路基走向货场，一名男子站在货场围墙外抽烟。前方约百米处有3个人则很快走下路基，消失在旁边民房里。三四分钟后记者返回时，发现原先在抽烟的那名男子坐在铁路边的石头上。正值中午，太阳耀眼。他的举动实在怪异。

　　第5天

　　货车顶如履平地

　　3月29日

　　两名看上去十几岁的“游击队员”在货车顶健步如飞，让人不由联想起飞车大盗

　　天蒙蒙亮，记者就来到铁路涵洞边。偶尔有人在铁路上来回走动。

　　上午11时59分，一列货车从葵篷货场方向开来停下，吸引了十几名男女，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一名少年飞快攀上靠近拐弯处的一节车厢，可能是由于没发现货物，他又攀爬到另一节车厢，下面一对中年男女两边张望，像在接应。一两分钟后，少年翻车下来，手里多了一截钢铁，放进那对中年男女的编织袋里，他们看上去好像是一家人。

　　两三分钟后，一名铁路工人往石围塘货场方向走去，那些在铁路边望风的人迅速消失在路基下面的杂树丛里。但惊险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工人经过拐弯处时，旁边一节车厢里突然抛出一卷铁丝，砸在距离工人大约一米远的地方，工人看上去应是被吓了一跳，大声呵斥，一名女子随声探出车厢，朝工人抱歉地笑了笑，又缩了回去。

　　记者还见到怪异的一幕：一段方木从一节车厢移到另一节车厢，如同长了脚，可以想象的是，有人躲在车厢里企图偷走方木。

　　与“游击队员”们在拐弯处的相互配合不一样，涵洞附近有几名“队员”都是单打独斗：一名少年抓着车厢的扶手，三两下就爬上车厢顶部，站得高望得远，但本身也容易暴露，不过他似乎毫无顾忌，举目四望，然后在车厢顶部往记者隐藏方向快跑，可能是发现了记者，他突然大喊一声，那些原本看不见人的车厢里顿时冒出五六个人，纷纷跳下车，消失在铁路边。几分钟后，也许是觉得危险已过，他们再次爬上货车。记者绕到铁路另一侧，发现另有洞天：一些人忙着从车厢里抛出铁丝，下面则有五六个人在接应。

　　货车倒数第二节车厢是平板，上面铺满稻草，一名男子上去，把稻草翻了个底朝天，像是在寻宝。直到最后找到一卷铁丝，他才跳下车子离去。

　　这一趟，“铁道游击队”显然收获甚微，他们的“战利品”多为几捆铁丝，那名得到一块钢锭的少年已属于“幸运”的了。

　　A34－A35版

　　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图：

　　一个偷东西的男孩在车顶上穿行如履平地。

　　火车上扔下的钢条、铁丝被迅速装进口袋运走。

　　车上车下配合默契，一名中年妇女也熟练地爬上爬下。

　　制图／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