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3月28日22:05首播
主持人阿丘:节目开始我先请您听两首歌:
影像:花儿乐队演出《嘻唰唰》的现场。
音乐:《K2G奔向你》,画面:乐队照片。
主持人阿丘: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那个什么——您请先别说话,我再请您听听这两首。
影像:花儿乐队现场演出《童话生死恋》,k3乐队现场演出《heyah mama》。
主持人阿丘:怎么样,这两首听起来是不是也有点儿——您还别着急发感慨啊,我再给您听两首。
影像:花儿乐队《化蝶飞》的MV和O Zone乐队的 :《Dragostea din tei》MV。
主持人阿丘:听到这儿,您要还不知道我今天要说什么,估计您这不算时髦了,我说的正是最近大名鼎鼎的花儿乐队抄袭的事儿。刚才咱们听的那几首歌,中文的分别叫《洗刷刷》,《童话生死恋》,《化蝶飞》,外文的那三首我叫不出名字,嘿嘿,现在看来就是花儿的创作之源了。据说这次花儿乐队总共抄袭了12首之多,好家伙,要知道这红遍大江南北的花儿乐队就是以才华横溢的原创力闻名乐坛的啊,想不到这两年他们出的20首新歌里就有一大半是抄的。照说前几天花儿乐队所在的公司已经就此向公众认了错、道了歉,这事也就算了了,我今天旧事重提,也并不是要揪住这些孩子不放,实在是因为我看了我的同事拍的一段录像后,感觉有些话不说吧,真是如噎在喉、不吐不快。
歌迷:因为这次这个事件,我们都很伤心。我觉得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一个事情。
影像:王府井避风塘,花儿乐队歌迷会现场,歌迷在用花儿乐队的宣传画布置会场,几个中学生在往自己身上贴花儿的照片。
旁白:3月19号,也就是唱片公司公开承认花儿抄袭、并致歉大众的第三天,我的同事参加了一次聚会,是北京花儿乐队的歌迷,简称“花儿迷”的小型聚会。
影像:花儿迷围坐在桌旁各抒己见。
歌迷:我们不是专业人士,用张伟的一句话就是人红是非多。而且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就觉得他这歌好听,所以就喜欢他,我们又不是什么音乐评论人,我们又不觉得他们那个是怎么怎么怎么来的,就觉得那好听。
记者:但是你的就是你的,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不可能借过来啊。
歌迷:那毛主席说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那既然人家好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啊。鼓掌!(集体鼓掌)……
主持人阿丘:这时候还能为花儿挺身而出,也难怪,人年轻的时候嘛,谁没个偶像崇拜呢!不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好听就行?不公平?----听听这都说了些什么啊,可能我这是上了岁数,有些不太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这可是抄别人的东西呐,抄袭,非同一般呐!而且我的同事跟我说,这些花迷们的声音还算收敛的,在网上还有不少人大势叫嚣:抄了又怎么样,花儿他们抄得好听啊,别人抄还没他们抄得好听呢!有本事你也抄个好听的给我看看!
面对这样年轻的面孔,面对如此坚定的歌迷,我今天不得不,让一些孩子们听来不太顺耳的声音再次发出来。
采访姜弘:我看不同的声音,有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黑白不分的地步。
旁白:姜弘,《新世纪周刊》编辑,最早就是他找来专家鉴定花儿乐队是否抄袭。
采访姜弘:比如我今天看到报道说,我也听了,他们确实有抄袭的嫌疑,但是他们还可以去评最佳人气奖吧,你不觉得这是很矛盾的事情吗?这就好比说我们国家评一个劳模,但是他还是很有知名度了嘛,所以还是要给他评劳模。这还有是非观嘛?
采访王小峰:那为什么会爆发在他身上,为什么没爆发在我身上,那为什么没爆发在崔健身上,为什么只爆发在他身上了,那你想过这问题吗?
主持人阿丘:提问的这位叫王小峰,《三联生活周刊》的主笔,也一直都在关注花儿抄袭事件。王小峰和姜弘说,他们之所以关心这事儿,是因为太不能容忍花儿乐队在抄袭事件中的表现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桩简单的事情会变成后来那么复杂。
画面:事件回顾 事件发展的相关新闻、论坛网页
旁白:今年2月,网络上有人发现,时下流行的《嘻唰唰》和某日本乐队的一首歌极为相似。
画面:事件发展的相关新闻、论坛网页
旁白:随后,有人陆续发现花儿乐队的另外11首歌也都涉嫌抄袭。
画面:事件发展的相关新闻、论坛网页 花儿乐队照片
旁白:此消息一出,花儿乐队所在的唱片公司向媒体表示:他们曾经就此事严正问询过花儿乐队,但他们用人格保证没有抄袭。
画面:杂志、鉴定书。
旁白:期间,有专家鉴定花儿乐队确实抄袭。
影像:乐队主唱大张伟在新浪娱乐的视频讲话。
大张伟:音乐上确实我承认有一些瑕疵。
旁白:3月14日,也就是专家鉴定后的第四天,花儿乐队和公司在新浪网上发表声明,说他们正在积极应对这一瑕疵,未提抄袭之事。
大张伟:还有网上很多的朋友,因为这事,跟一帮神经病去争执这些问题,我真的谢谢大家。
影像:相关报纸报道标题。
旁白:3·14声明一出,“瑕疵”一词备受瞩目,“神经病”一说更是惹怒众人。
旁白:两天后,花儿乐队所在的公司发表公开信,承认抄袭。
姜弘: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孩子也会受影响,出去偷东西,出去抄别人的东西?你想过吗?你不想这些,你的儿女,无所谓,那是你的观念问题,但是我觉得社会不能这么下去。
王小峰:所有的网民在上头留言的时候,在说的时候他们在替花儿狡辩的时候,实际他我在分析,他们本身自己都没有这种分辨,就觉得人家借用了人家一点东西,你管得着嘛。//那种羞耻感没有了,如果羞耻感还有的话,他不会觉得拿人家东西当成自己东西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实,这是逮出来了,要不逮出来了,大家还会这样去做。
影像:花儿乐队演出《嘻唰唰》的现场,花儿乐队歌迷,相关网页。
主持人阿丘:在此,我请花迷们原谅我们这些中年人在花儿抄袭这件事情上的气愤,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那花儿可曾经是 才华横溢 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们啊,我记得早在七年前,也就是1999年,他们还被誉为“中国第一支未成年乐队”,被流行音乐界看作中国新音乐势力觉醒的标志,那时候,他的主唱大张伟年仅16岁,更是被认为是天才少年。
是什么让曾经的天才少年落入如此难堪的地步?也许,是该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年来花开花落,花落又花开的岁月,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知道对花儿的指责,愤怒,喜爱,支持,都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花儿之所以走到今天也并不仅仅和音乐有关。
画面:网上文章。
旁白:有一次,大乐说在他们家那片发现了一支乐队,向大家推荐,这支乐队演出的那天去了很多圈里的朋友。4个孩子在台上很耍得开,个个演得十分卖力。
主持人阿丘:这篇文章是我在网上发现的,发表的时间是2月23日,那时候花儿抄袭事件刚出来。文章的作者是音乐圈里的一位朋友,他写的是八年前他第一次看花儿演出的情景。
旁白:鼓手抡圆了膀子敲,我真怕他那俩胳膊飞出去。演出中间,大乐问我,怎么样?我说,鼓手真好!哈哈!与音乐相对比的是,乐队的器材实在太简陋了。红枫摇着头对我说,你瞧主唱那根吉他线,塑料线都打着卷呢。这么好的乐队,真可怜。
主持人阿丘:文章的作者回忆说,当时其它好多同行朋友也都很喜欢这些孩子的演出,尽管他们的表现有些清涩,但都认为他们很有前途,都很乐意帮助他们,当时他还问他们要了电话。
旁白:两个小孩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嘴里哼哼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说,有笔吗?俩人在身上四处乱摸一通,没有。我向吧台里要了笔,没有纸,于是我掏出兜里的中南海,把硬翻的盒盖撕下来。主唱在上面写了“张伟”两个字。
主持人阿丘:据这篇文章的作者说,他上面写的就是花儿乐队的处子秀。这个在烟盒上留下自己姓名的主唱张伟,后来大家从媒体里得知,张伟出生于北京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小学时就去了少年宫学音乐,尽管得过一些奖,还出国表演过,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就是那个夜晚,那场演出,让这几个当时还是中学生的孩子的命运发生了根本转变,他们被文章里那位说“这么好的乐队,真可怜”的音乐人看中,成为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并在短短九个月后出版了首张专辑,销量跻身当年最畅销摇滚唱片之列。他们和崔健同台演出,他们出现在《花花公子》国际中文版之中,他们接受MTV音乐电视频道的专访,他们被美国CNN电视台及《华尔街时报》相继报道,一时间,有人甚至预言花儿乐队就是“中国摇滚乐的希望”。
影像:中学生时期的花儿乐队在现场演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旁白:这是2000年,也就是花儿乐队出道的第二年,他们在我们中央电视台第一期《同一首歌》节目上的亮相。
主持人阿丘:2004年,花儿乐队签约百代唱片公司,更好比是嫁入豪门。这个拥有像SHE、任贤齐、杨千嬅、陶喆等等港台巨星的国际大公司,让花儿的事业如日中天。
不过,我听有人说,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花儿乐队自打和大公司签了约,一年一张专辑也不是个美差,所以有人说这大公司不好进,大明星也不好当呐,此次花儿陷入抄袭事件其实跟他们身在大公司不无关系。
科尔沁夫:你把自己纳入商业轨道,这个商业轨道要求你肯定要多出东西,
旁白:科尔沁夫,独立乐评人,曾采访过花儿乐队。
科尔沁夫:可以说是商业,可能在某种程度害了花儿,因为这种商业化的流程,包括商业化的诱惑使得花儿必须要维持一定的发片率,发片的速度,也要保证自己的曝光率。
主持人阿丘:我还听另一位熟悉音乐制作的人士讲,他觉得对花儿这样一支原创乐队来讲,一年发行一张唱片的速度有些快,他说,因为唱片一旦发行,他们一般会有三到八个月的宣传,在这段时间里,艺人很难创作;有时候唱片比较成功的话,还要再加上几个月的演出,那就意味着留下来创作的时间就更少。所以一般来讲,全球的创作性的歌手,像花儿这种的,很少是一年发一张专辑。不过,那位制作人又强调,花儿发生这样抄袭,责任全推到公司身上也不妥。
科尔沁夫:他想红,他想红,想挣更多的钱,然后这个是很重要的,他之所以从一个独立唱片公司跳到大唱片公司,就是要挣钱。
采访大张伟:那两年没有钱,没有演出。我妈妈那阵还给我钱,也给,但有时候就是那种脸色,你知道吗?就那种。那时候我的心中就一直在发誓,一个人怎么会痛苦,他丧失理想就会痛苦。我的理想就是赚很多钱。现在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买的。
主持人阿丘:这年轻人想多挣些钱,大伙也都能理解,为了生活更美好,为了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我看这都没错。我也不敢把这种对成功的渴望和他们后来的过失联系到一起。不过,从后来看,孩子们对“钱”之所以有这么深的体会,也的确是因为经历了一段事业的低潮期。从1999年签约,到2003年,花儿和最早发现他们的那家小公司分手,而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那儿他们挣不了什么钱。最终选择去了大公司。
影像:花儿乐队现场演唱《刚刚好》。
影像:大张伟在新浪娱乐上的声明视频。
大张伟:音乐上确实我们承认是有一些瑕疵,面对有些老师们的这个指教,我们一定会虚心地接受。我犯了很多其实以前会犯的这种瑕疵,因为刚才周老师说过写歌就要多听歌。像我每星期基本上都会听到几百首我以前没听过的歌,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习惯了。我们花儿乐队做音乐,大家一定要明白一个事情,就是说像例如《嘻唰唰》这样的歌,我们写出来或者做出来更多的目的是什么。并不只是音乐本身,是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东西。只要能给别人带来欢乐,这是我的最大的一个本质,而音乐只是我们一个工具而已。
王小峰:所以大张伟在新浪在聊天的时候说,我每个星期要听好几百首歌,那什么意思,就是他在创作音乐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靠音乐的基本功来创作,而是靠听人家的东西来创作了,这是我们这个年代年轻人创作音乐的一个方式,靠听歌的数量。
科尔沁夫: 音乐这个东西最能够吸引他的,其实可能是音乐所给他带来的其它东西。音乐带来掌声,音乐带来金钱,或者音乐带来的曝光率。我觉得有些东西其实你可以归结于环境,他们可能会觉得可能周围人都这样,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我能听到其他人抄,其他人抄得很红,我为什么不能抄。可能三首歌我能听出十首歌的影子,这个歌就大红大紫。可能网络上卖出一千万的彩铃,那为什么我不能写。
王小峰:这是一个教育问题,我一回头我看见别人卷子上的答案了,我给抄过来了,这种事谁都干过,但是随着你年龄的这种增长,是吧,你的阅历加深之后,你会认为抄袭是一件错误的事情,那在大张伟的意识里头,他有没有这种错误的分辨呢,我相信他是没有的。他就说我听着听着听到自己这个脑袋里头,他就觉得这都是自己了。他没有这个概念,我觉得就是教育,一个自我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学校教育现在这都成了问题了。
主持人阿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花儿犯下了此次的错误,是商业的压力,自身的转变,还是教育的缺失?也许出于保护这些年轻的花儿,有人说他们是无意识地犯了抄袭的错误,这我也愿意相信;我甚至愿意相信他们是没有清醒的认识才开始匆匆地掩盖抄袭,不过,当整个事件落幕的时候,也许该反思的不仅是花儿乐队,这是我从别处听来的话啊,人家点得挺透,说毕竟这花儿乐队不过是我们整座花坛里的一朵小花,倘若花坛里害虫多了,一朵小花又岂能置身事外?
影像:大张伟小时候的演出资料《龙的传人》。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五22:05首播,次日4:40,16:30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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