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凤可以说是“寄养村”里的代表人物,她有许多和孩子之间发生的故事。在“寄养村”中,她只是众多寄养家庭的一员。“寄养村”中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学走路把孩子小脚绑在我脚上
染着暗红色短发的李大妈(化名)看起来很精神,一点儿也不像五十七岁的人。 记者走进李大妈家中的时候,她正在抱着她四岁多的“孙女”党铃铃(化名)玩。铃铃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梳着两个小辫,不停地在李大妈怀中扭来扭去。后来,她干脆从李大妈的怀中蹦到了地上,满地乱跑。李大妈怕她摔了就跟在后面颠颠地跟着跑……祖孙两人正玩得高兴,有邻居找李大妈出去一下,李大妈拜托记者暂时帮照看一下铃铃。
看到满地乱跑的铃铃,记者很难想到她是一个脑瘫患儿。10个月大的时候,她被送到了李大妈家寄养。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铃铃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也永远不可能说话。但是李大妈不这么想,她始终坚信铃铃会像正常儿童一样能跑能跳、能喊能唱。三年多的时间里,为了让铃铃能拥有走路的能力,李大妈天天都按照福利院同志教的方法给铃铃做腿部按摩,没事就抱着铃铃唠嗑,教她说话。在铃铃将近两岁的时候,为了能让她尽快学会走路,李大妈学了一个办法———将铃铃的双脚放到自己的脚背上,然后把铃铃的双腿和自己的腿绑在一起,利用自己走路来培养铃铃走路的意识。经过一年的锻炼,铃铃还是没有起色。但是李大妈始终没有放弃,还是每天重复着给铃铃按摩———教走路———再按摩这项单一的“工作”。终于有一天,在李大妈给她按摩完以后,铃铃突然自己爬起来走了两步。虽然很快就摔倒了,但就是这两步也给李大妈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经过不懈的锻炼,铃铃终于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路了。可以想象,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成年累月弯着腰辅导在自己脚背上的孩子走路,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和毅力……
李大妈离开大约五分钟后,正玩得高兴的铃铃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向四周看了看,“哇”地哭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记者手足无措,在院子里的李大妈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冲进屋来,一把抱起铃铃不停地说:“铃铃乖,不哭啊,奶奶在这儿呢,奶奶没走!”看到记者尴尬地站在一边,李大妈一边招呼记者坐下一边解释说:“你别在意,她哭不是因为你。这小家伙离不开我,一会儿见不到就到处找我,找不着就哭,我老伴哄都不行。为这,我还给这个小家伙起了一个外号,叫‘形影不离’。”铃铃在李大妈的怀中渐渐地安静下来,她又用她那双大眼睛打量起记者来……
“一、二”这两个简单的数字如果从正常儿童的口中说出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从铃铃这个患有脑瘫的孩子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就不同了。“别人都说铃铃不可能会说话,但我就不信这个邪。”李大妈说,“别看她现在只会说这两个字,但我坚信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教会她说话的。”
除了铃铃以外,李大妈家还寄养着另外两个孩子,他们一个才七八个月大,另外一个已经七岁了。谈起家里人对自己抚养孩子的看法时,李大妈笑着说:“他们都很支持,也很爱这些孩子。我儿媳还曾经吃过醋、挑过礼,说我对他们比对自己的孙子还好、还亲。不过,挑礼归挑礼,她对这些孩子也很好。”
“我把对儿子的亏欠补偿给了他们”
李玉梅抚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四岁的脑瘫患儿海海(化名),另一个是刚刚满月的男婴嘉心(化名)。据同行的哈尔滨市儿童福利院的同志讲,嘉心现在看虽然属于正常儿,但他太小,如果有病的话现在还反应不出来,只能慢慢观察。走了大约三分钟,记者一行来到了李玉梅的家———坐落在一个大院中的三间大瓦房。李玉梅家很干净,地上铺着米色的地砖,进入里屋以后就可以看到一铺大炕,两个孩子分别躺在两边。记者伸手一摸,炕上十分暖和。李玉梅说,现在天还不是很热,怕孩子着凉,就得每天都烧炕,炕的温度还很有讲究,温度低了孩子冷容易感冒,温度高了容易烙着。最不容易的就是要一天到晚的使炕保持在一个温度上,这就需要李玉梅勤烧(炕)。
“我是农村人,不会说什么。我要说抚养孩子是为了献爱心可能你们不相信,会认为我唱高调,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37岁的李玉梅在带着记者前往她家的路上说。李玉梅有一个儿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市里读书,一周也回不来一次。“生我儿子的时候,家里穷,没钱,我儿子受了很多苦。后来条件一点点地好了,我儿子也长大了,但我总觉得欠他点儿什么,觉得没让他过上一个美好的童年。后来,听说有寄养这回事,我立刻就报了名。经过层层筛选、考察,最后才确定我家符合条件允许我抚养这些孩子。”李玉梅说,“说实话,开始我抚养这些孩子不为别的,就是把他们当成我亲儿子小时候一样,把对儿子那种亏欠补偿给他们,我自己的心里找一些平衡。但是通过长时间的抚养,我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感情越来越深了。”
正当李玉梅和我们交谈的时候,小嘉心睡醒了,他睁开眼睛以后,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就开始吭叽起来,见状李玉梅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这是让我抱呢,他一睡醒了就这样,必须有人抱。”李玉梅告诉记者。说来也怪,一抱起来小嘉心马上就笑了。“你看看,多漂亮的孩子,你说她父母怎么就这么狠心,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给遗弃了呢?!”小嘉心长得很好看,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眼珠却很亮,头发黑黑的,小巧的鼻子如玉琢一般,笑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淡淡的酒窝……到了喂奶的时间,李玉梅拿出奶瓶给小嘉心喂奶。记者询问福利院给的补助是否够用,李玉梅摆了一下手说:“别提什么钱不钱的,我家不缺钱,抚养这些孩子我完全是自己乐意的。”
离开李玉梅家的时候,小嘉心吃饱后好像困了,懒懒地靠在妈妈身上……
“他们都是我的心头肉”
刘红(化名)家的门从里面插上了,敲了一会,刘红才跑出来开门。“门不插不行,我家那老二总是趁我不注意就往外边跑。”刘红家里抚养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四岁叫国生(化名),老二今年两岁多叫国红(化名),最小的是刚抱来没有多久的八个多月的国玉(化名)。
进屋以后,三个孩子都在炕上,国生坐在窗户边,国玉躺在炕边上正在睡觉,最活泼的就是老二国红了,他正满炕乱跑呢。看到家里进来人,国红便在炕沿前站住了,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记者。记者将手伸了过去,他犹豫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记者的手指。“他不怕生,这小家伙是正常儿,活泼着呢,我们家三个孩子里就他最淘。”刘红一边给国玉整理被子一边说。看到国生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同行的记者也把手伸了过去,没想到,国生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往后退。刘红见状急忙过去,把他抱住,一边用手轻拍他一边说:“哦,乖,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在这儿呢。”过了一会儿,国生安静下来了,可他还是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记者。看到记者有些不好意思了,刘红笑着说道:“没事,不关你的事。这孩子没有肛门,小时候做手术的时候吓着了,特别怕生,见着生人就哭,抱来的时候也怕我,时间长了才跟我的。”
孩子吃饭的时间到了,今天刘红给他们做的是疙瘩汤,浓浓的汤里飘着黄黄的蛋花和翠绿的葱花,散发着阵阵香味……国红吃饱了以后就跑到一边玩去了。刘红又盛了一碗疙瘩汤,晾凉以后就拿了个勺开始喂国生。国生一口一口地吃着,刘红一边喂一边给他擦嘴。正喂着,旁边玩耍的国红又凑了过来,扒着碗张着嘴,看样子是还要吃。刘红一点儿厌烦的表情都没有,一人一口地喂着,看孩子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
闲暇的时候,刘红谈起了她过去抚养的孩子。“唉,那个孩子前一段时间刚刚送走,回去上学去了。现在我心里老难受了。虽然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可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我的宝贝,每送走一个就像拿刀剜我的心头肉一样。”说着说着,刘红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但是再喜欢再舍不得也必须送走,他们还有长大以后的生活,他们必须学习,为了他们的将来,我只能忍痛割爱了……”(生活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