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汉语，什么时候会遭遇“最后一课”？我这么想，也许是杞人忧天。我们这个年岁的人，只怕都知道“最后一课”的准确含义。1870年，普法战争中普鲁士的大炮，威逼法国沦陷区的小弗朗士们放弃了法语，改学德语。
那么，谁会威逼我们改学别的语言？通过战争强权改变我们的文化，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的汉语是否就高枕无忧了呢？非也。君不见，在经济话语霸权下，我们的文化重心已经摇荡漂浮了，汉语的自信力，已经被消解许多；并且，我们还没有看到，一个能捍卫汉语的巨大影响力人物的出现。
而这样的捍卫母语的重量级人物，却再次在《最后一课》的作者都德先生的祖国出现。近日有报道说，法国总统希拉克在出席欧盟首脑会议第一次工作会议期间“捍卫法语”。报道有这么一个细节：当听到法国人塞埃用英语演讲时，希拉克打断其讲话，并询问他为什么用英语发言。塞埃回答道：“我用英语发言，因为这是商务语言。”听到这句话，希拉克带领身边的法国外长和财政部长起身离席，以示抗议，直到塞埃发言完毕后才重新返回会议现场。结果，使得“各国首脑目瞪口呆”。
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我居然就无比敬佩起这个法国总统了。我的想法很直接明了：希拉克，好样的！你用看似“不文明”的行动，捍卫了法兰西意志。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联系起都德先生的名篇《最后一课》。现在的学生是否还读这课文，我不得而知。而我们这一代，是被它深深感动过的，虽然，我们曾被“意识形态化了”———这在某些具有开放意识的人看来，是相当没有境界的，但我，却是从那篇文章开始理解语言的。在老是逃课的小弗朗士眼里，给他们上最后一堂法语课的，是平时总是很严厉的韩麦尔先生；在我看来，给他们上最后一课的，其实是占领者普鲁士军队，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帝国。
语言问题，我一直耿耿于怀。韩麦尔先生在最后的一课中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在中国人心里，汉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吗？汉语已经被故作高深的专家教授们搞得难以亲近，大家几乎失去热爱下去的兴趣了。而外语，又被一些部门无端地给予无以复加的重视。在中国，外语已经不是单纯的语言交流工具了，而是职称、职务、学历的一个部分，一个具有决定作用的前提。在中国，恨不得所有职员、官员都精通英语就好，能在电视上、庆典上用英语开涮者，更是众人崇拜的偶像。出了国门，那就更不用说了，千方百计地还要用英语表现表现，显示其才高八斗。倘若这个希拉克式的人物是我们的某些领导，大约要对其部下能熟练运用商务英语发言而颔首的，而这个发言的官员，大约也要从此一飞冲天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中国，学习一门外语，已经形成了制度，比专业、比智慧、比学识本身更重要数倍。
千篇一律地强调外语，已经被无数人诟病。但这样的事情，就是改变不了。说白了，这是某些团体、部门利益在作怪，一场职称考试下来，全国接近天文数字的银钱收入难道是进了国库？而这样的部门，其实只是打着改革开放的幌子，以“培养管理人才”为借口，不肯放掉嘴边的肥肉而已。我想，这些理由，比希拉克质问的、那个叫“塞埃”的法国人所回答的理由，充分不到什么地方去。因为英语考试的滥用，而造成的人才、时间和金钱的浪费，我不多说，已经有人说得够多了。我只想说，母语，是主权国家民族尊严、民众享受文化权利的一个象征。任何外语本身，只是一种工具，这个功能，不需要全社会掌握，而完全可以通过市场调节、通过学科需要刺激等途径得到满足。我们所需要的，是发展自己，壮大自己，使别人不得不想办法倾听我们、了解我们。所以，要敢于在任何场合使用汉语，并且，不自作多情地搞什么“同声翻译”。你看，同样是国际会议，人家希拉克就不吃这一套。
显然，军事的霸权，不能给我们“最后一课”，而某些经济的霸权，并非不能。我们已经在经济霸权面前不能自已了，我们的文化开始大失水准。以语言为例，某高校汉语考试，居然让洋学生拔了头筹———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反衬我们自己对母语开始不友好。我们全民学习、钻研、考试外国语言的劲头，只怕在世界上无出其右了。这让人汗颜和惊悸。只怕长此以往，有那么一天，我们就要自己给自己上“最后一课”了。
知荣辱，看来并不那么简单啊。我期盼着有那么一股力量，能让全民外语热、考试热去势，能捍卫汉语，并支撑起属于汉语的世界。 2006年春,“汉字的舞步”让加拿大喜爱汉文化的海内外人士痴迷。在蒙特利尔市中国城华人文化宫里,当地的政要和议员纷纷前来参观,好些人当场挥毫书写汉字。当地最有名的电台CBC在展厅做了四个多小时的现场直播。周怀宽(加拿大)摄 | |
|
精彩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