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林(化名)是做了一辈子农民的老人,但今年他与春耕告别了:家里的4亩承包田已经在去年被他卖出去做了沙场。而在大连市金州区华家屯镇,李若林并不是第一个把耕地卖作沙场的人,他卖出去的4亩多耕地在姑子庵屯的整个“退耕采沙”狂潮中也仅占了1.3%的比例。
大肆破坏的耕地
“大连金州区华家屯镇非法采沙相当猖獗,而且占用了大量的耕地。”一知情者在电话中说。据他推算,华家屯镇被占用的耕地不少于500亩。在耕地日益减少的今天,在实行最严格耕地保护制度之下,真的还存在这种情况吗?记者立刻前往华家屯镇进行调查。
华家屯镇位于大连金州区和普兰店市交界处。跟踪一辆重型卡车,记者行至沙场密集处。
一位老年农妇把记者带到一处遗弃的沙场旁,“这块地足有五六亩,可现在变成湖了。”这个沙场位于一山坡上,沙子已经被采掘一空,沙场中渗透出的地下水形成了一潭碧水。沙场最高处距底部约有30米高,由于采沙,旁边的耕地中已经形成了大大的裂缝,一处收割后留下的玉米茬头在裂开处摇摇欲坠。“你说,这样的地谁还敢种?”那名农妇说。
离此不远处,记者又探查了其他两处沙场,其中被遗弃的那处大小和标准足球场相仿,而另一处则刚刚被挖掘,挖掘机正勤奋地工作着。挖掘机挖出一个狭长的深坑,深坑边缘就是以前耕作时遗留下来的地膜,与挖掘出的沙土混杂在一起。这个深坑长约80米,宽约20米,深达5米。
继续前行,一个长约1公里的沙子存放处呈现在记者面前,里面的筛选机隆隆作响,工作正紧张地忙碌着。
饮鸩止渴地卖地
李若林在院子里的步履显得很悠闲。虽值春耕,但他却不必去田里劳作,他承包的4亩多地已经在去年转让给了沙场主。“人家给的价不错,就卖了呗。”
按李若林的介绍,每亩地的转让费用是10300元,李若林得款44103元。“当时和买地的说好了,转让给他两年,两年之后他们给回填,土地还是我的。”李若林觉得这笔买卖很值,因为曾经有村民仅以每亩3000元的价格就把耕地卖掉了。他掰着手指头给记者算账,这4亩多地要是耕种,去掉各种费用,一年也就收入1000多元,人家给的4万多元相当于40年的收入。
但是记者却在转让协议中发现:“甲方(注:即买方)不负责平整土地;甲方卖完沙土为止,取沙期限25年。”这与李若林介绍的内容相差巨大。
李若林也说,屯子里卖地给沙场主的多为老年人,年轻人是不愿意卖的。“老年人卖地是因为年纪大了,想在手里存点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可以应付一下。”虽然年轻人不愿意卖,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卖,“旁边的都卖了,中间的想不卖也不行了,如果人家一挖,旁边都是坑,中间的地根本没法种了。”
李若林告诉记者说,姑子庵屯共有地800亩左右,现在已经有200亩已经卖作了沙场。同时,李若林指着离他家约500米的一片耕地说,“这100亩地也已经被卖了,但什么时候开始挖沙还不知道。”也就是说,仅姑子庵一个屯就有300亩耕地被卖作沙场,而相邻其他村屯,这种现象也是普遍存在的。
镇政府管理的无奈
重型卡车肆无忌惮地碾压在华家镇的路面上,阵阵细沙随着车辆的颠簸飘落下来,行人无奈地闪了开去。从华家屯镇政府土地办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幕,土地办负责人告诉记者说,镇里曾经多次下达过通知,也曾多次到村屯去现场查看,但沙场主根本就见不着面,迎接他们的是迎面而来的挖掘机。
2004年8月5日,新石村就曾经向镇里报告了毁地卖沙的情况,当时的统计是毁坏耕地54亩。而在2005年的再次统计中,新石村被毁坏的耕地上升到了303亩。而根据这次全镇并不完全的统计,被毁坏的土地也达到了604亩,其中含耕地400亩。
2005年,华家屯镇政府还曾给下属各村委会下发通知,“绝不允许任何个人,以任何理由毁地卖沙。各村书记、村民主任是本村沙石管理的第一责任人,对本村私挖乱拉现象负有直接领导责任。“但收效甚微,非法毁地采沙仍在继续。”土地办负责人无奈地说。但按李若林的说法,“这就是作个样子,如果要管,还有管不住的!”
“现在这些沙场都是非法的,没有任何手续,自从2002年,区、镇两级政府就没有再审批过任何沙场。”该负责人告诉记者说,“但我们也没办法,我们镇里根本没有这个力度。也曾多次上报到区里,但现在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金州区国土资源局一负责人告诉记者说,现在金州区政府很重视这个问题,已经责成有关部门研究对策,要对违法者绳之以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明确规定,禁止占用耕地挖沙。“保护好农村资源,特别是耕地资源,这是‘新农村建设’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国家农业部副部长尹成杰日前表示,基于目前的形势,我国将实行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记者陈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