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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来源： 绥滨县新富乡卫生院堆满药品的小屋难以下脚。本报记者 范继文 摄
采访地点：黑龙江省绥滨县
新富乡卫生院采访时间：3月26日
处于窘境的不只是农民，还有与之对应的卫生院。听诊器、血压计和体温计是黑龙江省绥滨县新富乡卫生院仅有的3件诊疗设备，简陋的医疗条件使卫生院无法获得农民信赖，卫生院因此收入匮乏，这导致了卫生院的进一步困窘。农民拒绝卫生院，选择去城里看病，这无疑增加了看病成本，导致农民放弃治疗的情况增加。
就这样，病人和卫生院之间在恶性循环中持续着这种尴尬。诊疗设备只有3件
鹤岗市绥滨县新富乡中心位置，有一排贴着白瓷砖的砖瓦房，这些房子上招牌林立，包括小发廊、小饭馆和一家“门诊”。即便到了3月，当地仍然零下10摄氏度，这家门诊大门上的窗口仍是没有玻璃，窗口上糊着厚厚的塑料布，塑料布上用红纸贴着两个大字———“门诊”。
这间“门诊”就是新富乡唯一的一所国家一级医院———绥滨县新富乡卫生院。
“整个医院的面积一共是38平方米。”卫生院院长孙玉凤说，即使这间小屋子，也是租来的，租金是每年1800元。
医院的38平方米用木板和玻璃隔成了三间房，一间是放了3张病床的病房，另外两间分别是药房和处置室。
主治大夫王民拿出听诊器、血压计和体温计，他说，这是卫生院里所有的3件诊疗设备。齐齐哈尔医学院1995年大专毕业生王民，是这所卫生院里学历最高的医师。
药房里，药架上摆放着各种治疗常见病的药物。孙玉凤说，几年来靠这些药品的销售利润，才使这个卫生院得以继续经营下去。
目前，新富乡卫生院有在岗职工9人，5位大夫和4位护士，月平均工资不到260元。工资中包括一般的效益工资，有的月份卫生院卖不出药，职工收入也就很少。
“按标准，我们这里是不合格的。”孙玉凤说。根据县里制定的标准，乡镇卫生院至少要300平方米，而且要具备标准的产房。孙玉凤说，他们的卫生院只有38平方米，也没有产房，农民生孩子要么找人在家接生，要么提前赶到县医院去。设备缺乏导致延误病情
“如果早发现半个小时送到县医院，我爸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了。”中兴村村民范广珍对于父亲两年前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范广珍的父亲去世前已经被确诊患有心脏病两年，他一直靠在乡卫生院买的速效救心丸应急。
“我爸心脏病本来不太严重，头几回犯病时，含点速效救心丸就能缓过来。”范广珍说，2004年4月29日下午，父亲再次发病后，含救心丸10多分钟仍不见好转，便赶到卫生院找大夫。
卫生院大夫听诊、把脉，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后，范广珍的父亲仍然未见好转。
“如果能照个心电图，很快就能确定病情，但我们没有心电图仪，只好建议家属打车送患者到县医院。”当时的接诊大夫费士玉说，从村里打车到县城要花费100元，村民的压力很大，因此，大夫们不会轻易建议让他们赶到县城。
大夫建议转院后，范广珍立即四处找车，半个多小时后才找到，就在赶往县医院的途中，范广珍的父亲停止了呼吸。
“如果能吸氧，也能再多坚持一会儿。”鹤岗卫校中专毕业的费士玉说，直到现在，她仍然为当时延误了宝贵的抢救时间感到愧疚。但缺乏仪器的她确实无能为力。
2005年，范广珍的哥哥也因心脏病突发死亡。同年，她的母亲被确诊患有心脏病。
“现在我母亲只要含药10分钟不见好转，我们马上就打车去县医院。”范广珍说，去年一年就打了5个来回，费用都是靠哥哥猝死后，保险公司支付的一万多元赔偿金。
今年3月18日凌晨4点，范广珍的母亲再次突发心脏病后，找车送到县医院打上点滴时已经8点多了，母亲又险些被延误在途中。
“一个小型X光机两万多元，一个B超机三万多元，一个心电图仪也要三千多元。”费士玉说，村里心脏病患者较多，但因缺乏设备，在不能确定病情的前提下，医生不敢随便用药，“卫生院的经营本就困难，更承担不起因对患者误诊造成的医疗事故。”从400平方米到38平方米
新富乡卫生院2005年的收支账簿上，绥滨镇的财政拨款共83600元，其中包括卫生院员工的35800元养老保险金，而当年支付给在岗职工和退休人员的工资是57300元。拨款和两项支出间差额将近10000元。
乡卫生院老院长梁金宝说，1993年之前，每年县财政支出的8％要划拨给县卫生局，再分拨给各个卫生院。那时卫生院所有的人、财、物都归县卫生局管，每年的拨款在4万到5万元左右，虽然每人每月只有200多元工资，但都有保证。
1993年，绥滨县卫生局根据当年的改革政策，将新富乡卫生院划拨到当地乡财政管理，施行差额拨款，医院工作人员的收入，主要靠经营所得。之后多年，乡财政每年给的拨款都不足4万元。
1993年，卫生院决定通过吸引周边的患者就诊，走自负盈亏的道路，就把原来的旧房2万元卖了，又从县里要了4万元，在乡里以贷款的方式集资了9.5万元，盖了一间近400平方米的卫生院。卫生院建好后，却因资金不足无法引进医疗设备，没有B超、没有心电图仪、没有X光机，除了房子大了以外，医疗条件没有任何改善。
1994年，新富乡卫生院亏损近两万元，此后每年都亏损一万到两万元。1997年，卫生院将房屋的一半卖出，用以偿还部分集资款。到2002年，6万元的外债已经不能再拖，而近10年未曾修葺过的房屋，早已经木头腐朽，到处渗水，许多房间的屋顶已被大雪压塌，卫生院只好把另一半房屋也全部卖出。
房屋两次变卖所得的77000元，全部用于偿还欠款和利息。2002年，没有钱的卫生院搬到了现在这间只有38平方米的屋子，与发廊、饭馆比邻而立。
“不但要还欠款，房子大了也供不起呀。”梁金宝说，100多平方米的房子，每年冬天仅烧煤就要14000元左右，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2005年，新富乡卫生院的医疗收入一共是12800元，门诊免费，所以除了极少的床位费外，全是销售药品所得。“这些钱连日常支出都维持不了。”院长孙玉凤说。
2002年，新富乡卫生院重新划归绥滨县卫生局管理，但县里的拨款从1993年以前的乡卫生院占支出的80%，降到了现在的不足25%。新政策扶植乡镇卫生院
2005年，绥滨县作为黑龙江省100个试点县之一，率先施行“新农村合作医疗政策”。国家和各级政府为参加新农村合作医疗的村民负担35元，个人再交纳15元，每个人开设了一个账户，专门用于门诊和大病统筹的报销。
新富乡长治村53岁的村民黄保九，2005年初参加了新农村合作医疗。当年7月份，他在放羊时，不小心被江边汽船上的绞盘绞住左手，由于发现及时，立即送到新富乡卫生院进行简单包扎，后转到县医院做手术，才算保住了性命。当时村里垫付的24000元医疗费，年底已经报下来7800多元。
“施行新农村合作医疗之后，乡镇卫生院的重要性越来越大了。”绥滨县卫生局局长周连福说。
新农村合作医疗报销的起付线为：在乡镇卫生院看病50元，县级医院200元，县级以上医院300元；对于1000元以下的诊疗费，在乡镇卫生院看病按30％报销、县级医院按20％、县级以上按10％报销；而对于6001元以上的诊疗费，在乡镇卫生院看病按60％报销、县级医院按50％报销、县级以上医院按40％报销。
“报销比例不同，可以鼓励大家先去乡镇卫生院看病。”周连福说，绥滨县现在大多数的乡镇卫生院都在艰难维持。而所有的农村卫生站都已由私人承包，只能提供最简单的医疗服务，且不具备报销的资质。今后，如何提高乡镇卫生院的医疗水平，为参加新农村合作医疗的村民提供真正的实惠，是这个政策能否顺利实施下去的关键。
绥滨县是国家级贫困县，2005年的财政收入是4500万，财政支出是1.7亿元，是当地出了名的“要饭财政”县，卫生投入严重不足。卫生工作人员每年每人拨款4300元左右，但扣除每人1000多元的养老保险金和普遍存在的人员超编外，每年每人拿到手的钱只在2000元左右，许多职工因为开不下来工资，都分流出去，自己单干。
“乡镇级的之所以叫卫生院，是因为它不但有基本医疗，还兼具预防保健、健康教育的功能，这是与村里的私人诊所最大的区别。”周连福说，当年的“赤脚医生”现在已经不能再承担预防保健、健康教育的功能，今后如何将乡镇卫生院发展起来，并建立起村级卫生站，是县卫生局今后最重要的改进方向。A04-A06采写本报记者宋喜燕 田乾峰 毕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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