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箭在弦上
他说他陶醉于专业上那种精良纯粹的感觉，仿佛箭在弦上，随时有任务要出动。
撰稿／贺莉丹（记者）
2006年3月31日上午9点，北京昌平玫瑰园。 36集系列专题片《神探李昌钰》即将在全国范围内发行，68岁的美籍华裔鉴识专家李昌钰一出现，百来人的新闻发布会现场有了不小骚动。陪伴在李昌钰身侧的是夫人宋妙娟，一身千鸟格套装，点头微笑。
近在咫尺的李昌钰身穿深灰色西服，满头华发一丝不苟。他的眼睛偏小，眼神没有所谓的“让全世界凶手都睡不着觉的神探”的那种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积累后的内敛。用他的话说，眼睛小也有优点，容易“ｆｏｃｕｓ”聚焦找证据。
他的名片很能代表他的职业特点：正面有他自己的指纹，指纹是银色的，在深蓝底色的映衬下，看来醒目。据说这种“李昌钰指纹名片”在美国很有市场，有人甚至愿意花钱收购以作收藏。
从3月30日到北京，连续几天从早到晚被媒体围追堵截，李昌钰看来有些疲惫，北京之前一站是台湾，受台湾警政单位邀请，李昌钰做刑事鉴识工作的演讲，而他，是每逢“3·19”都会被“惦记”的人物。“这个案子所谓的谁是真凶跟我没关系，我的鉴识工作做完了。”他直截了当地强调自己只是个鉴识人员。
交谈时，他习惯性的动作是微微侧头，全神贯注地聆听；在鉴识科学这个专业领域内，他用夹带着英文的普通话和比划的手势来传情达意，自信、毫不迟疑，并且很能控制好时间。“离开美国已经1个月了。昨天只睡了3个多小时，今天精神就没有昨天好，所以今天一定要睡4个小时。”
尽管李昌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引发惊叹，“4个小时？！”有人窃窃私语，半信半疑。
“你问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早点休息，过正常人的生活！”接下来又是一句，更让人吃惊。
事实上，数年来李昌钰总是比他的美国同事更勤奋，每天睡3到4个小时，将更多的时间用来读书、写作、做鉴识科学研究。“多用一点功，多出一点力”是李昌钰身体力行的原则。按照他的“3285时间哲学”，如果每个人能够充分善用自己的时间，一年能节省下3285小时。
那张Ｄｒ． Ｈｅｎｒｙ Ｌｉ手持放大镜在趴在克林顿白宫办公室的地板上寻找微物证据的漫画，曾一度被美国各大报刊广为转载。从莱温斯基的蓝裙子到辛普森的血手套，再到肯尼迪暗杀案重审、“9·11”事件后法医勘查，进入警界40多年的李昌钰累计在美国各州及全球侦破了8000多起刑案。
江苏如皋出生、台湾长大的李昌钰的经历仿佛“好莱坞式”的个人奋斗史，李昌钰9岁时，父亲不幸遭遇海难辞世，全家13个孩子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家境甚为贫寒。因为警校免学费、又有津贴，1957年，李昌钰报考了台湾“中央警官学校”。
1965年，李昌钰和妻子宋妙娟怀揣着50美元来到美国，半工半读长达10年。“这10年是最困难的，一下飞机就开始找工作，第一要解决生活问题。我在餐馆里端盘子，周末教中国功夫，同时在纽约大学找到一份化验员的工作，负责清洗化验室用过的试管和仪器。
要工作、要在最短的时间完成学业，又有了两个小孩，在纽约很辛苦。”那段时间，为了节省5分钱的地铁车票，下课、下班后，李昌钰都走路回家，夜深人静马路黑漆漆，自己显得格外孤单，边走边给自己打气。多年后的今天，跟记者谈起这段往事，李昌钰仍唏嘘不已。
1975年，李昌钰获得生化博士学位，随后受聘为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大学刑事科学助理教授。3年内，他从助理教授升至副教授，进而成为终身教授，1979年，李昌钰出任康涅狄格州警政厅刑事化验室主任兼首席鉴识专家时，该实验室是由一间男厕改建而成，如今该实验室已享誉全美。
在美国社会中，在以白人男性为主的鉴识科学界，1998年7月，李昌钰出任康涅狄格州警政厅厅长，成为第一位出任美国州级警政首长的华裔人士。
“我的一生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我打破了这个不可能，将来就有更多年轻的中国人有可能变成美国的警政厅长；很多人说中国讲话不幽默，不可能做ｄｉｎｎｅｒ ｓｐｅａｋｅｒ（宴会演讲者），现在我的ｄｉｎｎｅｒ ｓｐｅｅｃｈ（宴会演讲）已经排到公元2009年了，我的ｄｉｎｎｅｒ ｓｐｅｅｃｈ在美国一小时可以挣到1万美元，我从来没有想到在美国讲讲话就能挣钱！”
李昌钰常开玩笑说，婚能够结好几次，但现场侦查只有一次。“我们的鉴识工作一定要谨慎，因为你的鉴定报告会影响到别人的一生，有时影响到别人的生或死，有时候会影响历史，会改变历史。”他这样解读着自己的职业，太太总要他退休，他也希望边喝红酒、边和太太话家常；但稍后他又表示，若遇到真正鉴识专业的难题，定当出马，义不容辞。
在李昌钰看来，只要具有观察及逻辑推理能力、客观的办案态度，并能以科学精神处理事务，虽然当福尔摩斯困难一些，但“当李昌钰是没问题的”。
“鉴识人员需要有科学的基础，很细心的分析，有逻辑的理论。侦探要有细心观察的能力，有分析综合的能力，一定要有好奇的能力。但不管你是做刑侦还是鉴识工作，最主要是要中立，不能说一到现场就说这个人是嫌犯，一定要ｏｐｅｎ ｍｉｎｄ（开放性思维），让物证来证明一切，让事实来说话。”李昌钰告诉记者。
他说他陶醉于专业上那种精良纯粹的感觉，仿佛箭在弦上，随时有任务要出动，像受到感应一般，每个无辜的人都希望他能放下一切，为他们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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