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波特
BY 陆小宁
去年9月《卡波特》刚在美国首映时,这部关于美国小说家特鲁门·卡波特的传记影片票房成绩并不出色。几个月之后,电影主演菲利浦·霍夫曼获得美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男演员提名,于是各大院线抢在奥斯卡正式揭晓前,额外加映《卡波特》。 和许多美国观众一样,我这才专门跑到影院观看《卡波特》。
影片主人公特鲁门·卡波特在现实中是一位美国大众熟知的公众人物。他不但是一个写作中短篇小说、杂志专栏的多面手,更是一个善于自我推销的‘同志’作家。40年代末,卡波特用一张自己躺在长沙发上、神情暧昧的照片作为短篇处女作《另外的房间、另外的声音》的封面,由此名声大噪。此外,卡波特和好莱坞也夙有渊源。1961年由奥黛丽·赫本主演的影片《蒂凡尼的早餐》,即改编自他的同名短篇小说。
作为一部传记片,《卡波特》不落窠臼。影片没有描写这位作家一生的蜚短流长,而截取了他生命中最璀璨的几年,着重叙述了他写作《冷血杀手》(In Cold Blood)的前后经历。电影开始时,频频露面于50年代末纽约文人圈鸡尾酒会上的卡波特,是一位说话奶声奶气、衣着考究、恃才傲物的文坛明星。很快,《纽约时报》一则不起眼的短消息——“堪萨斯州一家四口惨遭杀戮”——激起了他开拓一种全新的“非虚构小说”的兴趣。影片大部分时间追踪了这位举止怪诞、不合世俗的作家为了搜集小说素材,奔波于堪萨斯农场和纽约两地,经年累月调查案件,特别是在监狱里采访谋杀案主犯佩瑞·史密斯的经历。
卡波特与史密斯的交往,无疑是影片最出彩的部分。历时3年,卡波特以他的毅力、独特的个人魅力和温顺的言辞,逐渐博得了史密斯的信任和友谊。与此同时,他也开始缓慢地写作即将轰动一时的纪实小说《冷血杀手》。我们说不清卡波特对史密斯的感情是怜悯,是作家对自己题材的挚爱,还是一个在童年饱受孤独的作家对另一个敏感且粗犷的男人所示的同性关爱。我们所看到的是,在囚室中冷漠孤寂的史密斯逐渐将他上诉的希望和生之希望,重托在卡波特身上。临近影片结尾,卡波特小说创作中的结构性矛盾很快转变成他生活中的道德困境。虽说他已经获得了关于史密斯作案当晚的细节和心理动机的第一手材料,他清楚地知道,一部成功的小说,需要一个有震撼力的结局:凶手必须得到严惩。这时的卡波特,一面以温和的谎言维系与史密斯的友情,一面冷酷地坐等史密斯的死刑。史密斯死后,《冷血杀手》也成为卡波特一生创作中的绝响。此后,他再无中长篇小说问世。
自1965在《纽约客》杂志上连载之后,《冷血杀手》即成为“非虚构小说”non-fiction novel的代名词。至今,此书仍被列为美国大学本科生20世纪美国文学课的必读物。影片《卡波特》提出了一个我们在阅读小说时经常忽略的问题:在艺术光环的引诱下,所谓“纪实”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最值得一提的是,霍夫曼扮演起谈吐举止怪异的卡波特神情毕肖,是影片最大的一个看点。他荣获今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可谓当之无愧。如同希拉里·斯旺克在《男孩,别哭》、杰米·福克斯在《雷》中的表演一样,消失在人物背后的霍夫曼,使得《卡波特》成为一部杰出演员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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