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秦霜

　　编者按：2005年6月，洛杉矶轻轨工程施工中，突然挖出108具华工尸骨以及大量遗物。但直到今年年初，主持工程的洛杉矶大都会交通局才将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告知当地华人社团。此时，已有至少30个华人墓碑成为了洛杉矶县政府所属建筑物旁边的路基。为什么从发现尸骨到通知华人用了半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华工尸骨有没有得到完好保存？谁该为华人墓地遭到破坏负责呢？

　　遗骨使人们回忆起华工辛酸的历史

　　美国《洛杉矶时报》3月15日以《大都会交通局工程挖出的遗物展现一个充满反华偏见的时代》为标题，对华人劳工墓地被掘事件进行了大篇幅报道。报道称，2005年6月22日，洛杉矶大都会交通局负责的东洛杉矶轻轨工程现场挖出多具遗骨，同时还发现碗、宝石手镯、中式墓穴砖块、亚洲钱币及鸦片烟枪等。经过考古学家考证，遗骨属于华人男性，很可能就是当地历史学家多年未知下落的一批20世纪早期制陶华工。

　　19世纪末期，洛杉矶已有约1万名中国移民，他们住在贫民区中，大多是修筑铁路的劳工。《洛杉矶时报》称，在那个年代，华人无法结婚，无法拥有财产，只能以鸦片打发时光，还经常遭到不受法律制约的种族主义暴力侵扰。当时，为了限制华人在美国的人数，美国规定不许华人女性来美，这批遗骨里面3／4都是男性。

　　华人遗骨、遗物失踪多年之后被人找到，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当地华人社区对大都会交通局的做法十分不满。因为遗骨去年夏天被发现后，直到今年年初，大都会交通局才通知当地华人团体。在华人的抗议声中，洛杉矶县督察安东洛维奇表示将就此事展开调查，若查实确有蓄意隐瞒的行为，将给予责任人严厉处分。

　　交通局将为华人遗骸建纪念碑

　　面对社会的指责，交通局发言人解释说，他们一发现遗骨、遗物立刻送去鉴定，并在报告结果出来之后马上通知了华人社区。他还表示，轻轨工程挖出的泥土都由当地的历史学家检查过，送到废土处理场的时候还要进行二次检验，华人完全不需担心遗骨和遗物会丢失。

　　洛杉矶大都会交通局公关部的李特曼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解释说，大都会交通局一直十分重视文物保护，多年前修建通过中国城的地铁线路时就曾精心保护当地文物。这次轻轨开工前，交通局还专门到洛杉矶县政府查问过沿线的墓葬情况，当时被告知沿线没有墓葬群。去年6月挖出遗骨遗物之后，文物周边的发掘工作一直是手工进行的。由于遗骸已被侵蚀多年，现场又有多个种族的遗物，而且发现地是墨西哥人聚居区，因此直到今年1月他们才将此事告知华人。李特曼表示，交通局愿意出资将这批遗骸迁葬到长青墓园，并应华人社区要求建造纪念碑。

　　早有史料证实当地有华人墓地

　　为了进一步了解华人墓地的情况，记者采访了华人团体领袖———南加州华人历史学会的黎国威先生。

　　今年78岁的黎国威先生是祖籍广东中山的第三代华裔移民，曾经作为美军士兵参加过美国对日本的太平洋战争。他说，自己年轻时美国社会还没完全接受“种族平等”的观念。黎国威读书的时候，华人和黑人一样，只能读二流学校，理发店和餐馆拒绝为华人服务的现象屡见不鲜。有感于华人对自身权益的麻木，黎先生先后在美籍华人联盟、南加州华人历史学会等华人组织主持工作，力求唤起华人维护自身利益的意识。

　　黎先生说，他所找到的早期洛杉矶县政府档案，也可证明当年有900多名华人的遗骨被迁葬到现在的施工地点。因此，项目开工之前没有意识到这批遗骨的存在就是大都会交通局的失职。

　　其次，花6个多月的时间去确认逝者的华人身份更是荒谬，因为大都会交通局挖出的遗物中，很多都有明显的中文字样。他认为，大都会交通局这样做只不过是怕拖延工程进度。

　　当年华人连免费进穷人墓地的资格都没有

　　据报道，这些遗骨被发现的地方离洛杉矶著名的长青墓园不远。当年洛杉矶五大家族捐出5英亩土地，兴建了长青墓园以安葬穷人。当时，白人入葬长青墓园不用花一分钱，而被立法禁止加入美国国籍的华人却要缴纳10美元才能入葬。对于当时的华工来说，10美元是相当巨大的一笔费用。黎国威先生反复强调：“这些人在当时没有受到公正对待，如今仍然如此。”

　　《洛杉矶时报》在一篇关于华人墓地的报道中，选择了这样一些迁葬纪录：“Wong Wah Mow, 46岁时死于心脏部位遭受的枪击；Tom Ping, 51岁时死于鸦片毒性；Wah Lee, 51岁时上吊自杀……”

　　南加州华人历史学会向大都会交通局提出了解决方案，包括向华人社区道歉，重新安葬这些遗骨到长青墓园，对这些早年开发美国却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们进行深切悼念，华人遗物交由华人社团和博物馆保管，在挖掘出土处建立纪念碑等。黎国威告诉记者，他将于4月晚些时候邀请各界人士公开讨论。倘若交通局对华人团体的要求不予答复，南加州华人历史学会将对交通局采取法律行动。同时，他也承认，全球华人对此事的关注还远远不够，目前只有南加州华人历史学会准备坚持进入司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