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1988年之后的好几年中,海口是一个让人狂欢的地方,曾经在潘军的《海口日记》中,我看到了那时这个海岛上发生过美丽与丑陋,现在,又在李少君的小说集《蓝吧》中,我再次印证了那些间接记忆,好像我也曾经经过那个疯狂的时代。
李少君的很多小说都在反应着一个疯狂时代那难为外人道的隐痛。《蓝吧》中的我和蓝吧的主人蓝林,《海口之恋》中千里南下的林君,《废墟》中阳痿了的杨晨,《说不定什么时候出错》中的西林,《人生太美好》中的顾扬……每个人都在不能把握的现实面前精神漂流,个人的力量在不能把握的潮流中,显得多么的可笑而可怜。
《蓝吧》中,“我”是这么样一个人:“小白脸,穿得挺时髦,两眼无神,满不在乎地迎接你的目光”……苦恼中的“我”后来发现了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蓝吧。这个家庭好却没有生活目标的“我”喜欢上了蓝吧,在蓝林的鼓励下,我办花店的念头大起,最后却因为母亲的一句话,所有的热情消失殆尽。依旧是整日的晃悠……握紧的拳头最后也总要松开,笙歌不灭的地方,映照出了可怜猥琐的影子。
《海口之恋》故事很简单,简单到可以只当爱情小说来解读,但若只把这小说看成爱情的记述,我们就忽略掉了很多背后的东西。大学毕业后林君对特区有了一份向往,他带着激情到海南,希望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找到激情和爱情,最后却发现往日的故人却早在物欲横流的地方也迷失了方向,他落荒而逃回到长沙,心灰意冷之下随便找了本单位一个女孩结了婚,断绝了和特区的联系。
我们没有必要把每篇小说都来分析一下,却也可以看到李少君的这些小说中,主人公们在淡然的叙述中,承受着多大的灵魂负重,在现实得那么现实的现实面前,每个人都渺小而无力。我不清楚李少君是有意或者无意,他的语言始终都是淡淡的,用对话,用人物不经意的表情,透露出每个人都密而不露的心底。
洪治纲说到李少君小说,把他小说中的人物归结为一种感伤的救赎,一种沉沦之后的自我复原。我们若只是在这自己造成的感伤和无奈中不可自拔,那人生就真的无望了。更多是作为一个诗歌评论家而不是小说写作者的李少君曾在多个场合表达了自己对“上升的鸟/减轻了我们灵魂的负担”这句诗的喜欢。他也曾在多个场合表示,诗歌能让人灵魂减压,小说让人对生活绝望。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我们的生活已经足够颓废糜烂了,而很多小说中人物的生活居然比我们还要颓废糜烂,这真他妈的绝望。
自称“我忧郁时候就想写小说”的李少君若一味在自己营造的小说氛围中沉迷,《人生太美好》的结尾:“‘人生太美好’,顾扬喃喃地念了一遍。飞机一阵呼啸,腾空而起。”有了飞翔的结尾总比沉没要好。《海口之恋》中的林君或许真对特区绝望了,但回到原先的单位过平稳日子或许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爱米莉·狄金森说过:希望是种长羽毛的东西。这是否说明希望和上升的鸟一样,可以飞高,减轻我们灵魂的负担。
《蓝吧》,李少君著,海南出版社2006年1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