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著名学者季羡林看了他的学生编辑的《此情忧思──季羡林回忆文集》前言初稿后,很不高兴,坚决要求删去“国学大师”、“国宝级学者”、“北大惟一终身教授”等“高帽”。
他对编者说:“真正的大师是王国维、陈寅恪、吴宓,我算什么大师?我不能望大师们的项背,不过是个杂家,一个杂牌军而已,不过生的晚些,活的时间长些罢了。 是学者,是教授不假,但不要提惟一的,文科是惟一的,还有理科呢?现在是惟一的,还有将来呢?我写的那些东西,除了部分在学术上有一定分量,小品、散文不过是小儿科,哪里称得上什么‘家’?外人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们是我的学生,应该是了解的。”(3月6日《大公报》)
季老谢绝各种“高帽”,表明他的谦虚谨慎。平心而论,以季老的学术成就,称“大师”并不为过。可他自己不这么看,他觉得自己和王国维、陈寅恪那些大师相比还有差距,还要继续努力,其实他们是各有千秋,无非研究领域不同罢了。季老的谦虚,正如高尔基的名言:“智慧是宝石,如果用谦虚镶边,就会更加灿烂夺目。”
季老谢绝各种“高帽”,也说明他的清醒睿智。他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学无止境,在这个领域你是专家,到那个领域你就是外行。若缺乏自知之明,被捧得越高,就摔得越重。所以,他肯定自己“除了部分在学术上有一定分量,小品、散文不过是小儿科”,自己“不过是个杂家”。这似乎有些低估自己,好在低估自己并不吃亏,因为谁都知道,“最丰满最好的稻穗,往往最贴近地面。”(苏格拉底语)
与季老的谢绝“高帽”不同,现在社会上特别是文化圈里,倒是屡见争戴“高帽”、互送“高帽”现象。刚写过几首小诗,发表几篇短文,就以“著名作家”自居;演过几部电视剧,屏幕上刚露了个小脸,就有人送来“影视新秀”的名头;才练过几天书法,能涂抹几笔“颜柳”,就敢以书法家自称;发表过几篇连抄带仿的论文,在学术会议上发过几次言,就敢打着“权威”的牌子,到处讲学,大言不惭。此外,还有什么“艺术大师”、“当代大儒”、“文化泰斗”、“文学巨子”、“画坛巨匠”、“歌坛大腕”、“诗坛巨擘”、“国际影视巨星”等等,真是头衔遍地有,高帽满天飞。
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看到运河上船来船往,不胜繁忙,就问左右:“他们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和珅一旁答道:“无非名利二字。”名利的确是好东西,追求名利也很正常,但应取之有道。一定要做到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绝不能靠乱捧瞎吹,炒作起哄。所以,大家都应该收敛浮躁之心,远离哗众取宠恶习,学学季老在荣誉面前的谦虚与清醒,不为那些虚张声势的头衔所动,切实拒绝那些名不副实的“高帽”。话说回来,像季老那样,踏踏实实地干上十年二十年,兴许你还真能成为大师、巨匠式的人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