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强风吹过内蒙古五原县农田。新华社记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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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一辆客车行驶在沙尘弥漫的内蒙古临河至乌海的公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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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沙尘暴“心脏地带”
本报记者深入阿拉善地区,调查其三大生态屏障为何严重退化,最终酿成波及华北、华东等地的沙尘暴
本报记者章轲发自内蒙古阿拉善
40多岁的唐泉丽用头巾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以防沙尘吹到眼睛和嘴巴里。不过,《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还是从她的睫毛上看到了一层厚厚的沙土。
“只要一说话,嘴里就会灌满沙土。”唐泉丽说,每次走出家门,都会像这样“全副武装”。
唐泉丽是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腰坝滩镇贺兰队的一个农民。因为正是农忙季节,全村的人都在田里干活。和她一样,每个人都想办法将自己包裹起来。
从10日8时30分开始,受地面蒙古气旋的影响,阿拉善地区的沙土便腾空而起,加上四面八方随风裹挟而来的沙土,天空由蓝变灰,地面狂风骤起,沙粒吹打在脸上,就像狠狠地挨了一鞭子,钻心地疼。
“这是强沙尘暴。”阿拉善盟科技局副局长向明说。同行的人告诉记者:“我们正处在沙暴眼。”
最大的沙尘源地
今年2月以来,中国北方地区已经出现了8次沙尘天气过程,仅4月上旬,就有3次沙尘天气过程“光临”中国北方。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曹清尧昨日通报说,近日发生的大范围的强沙尘暴,在部分地区造成了严重损失,给当地交通、环保、卫生等工作带来严重影响。
离记者不远的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右旗赛汉镇都呼木嘎查韩姓牧民家216平方米砖木结构的棚圈全部倒塌,压死大羊113只,羊羔91只,直接经济损失8.2万元。牧区的部分网围栏被破坏。市区内大型广告牌、商家牌匾被刮飞。
“我认为近年来沙尘暴次数不断增多,强度和影响范围不断扩大,既有大气候变化的因素,也有人为的因素。荒漠化和沙尘暴是自然条件和人类活动复合作用的产物。”向明分析说,从人的因素来看,主要是对土地资源的过度开发,大量开采地下水,使植被缺水而无法生长,土壤沙化。
据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所做的调查,阿拉善地区生态环境大范围、深层次的恶化是近几十年来才出现的现象。
阿拉善地区已成为我国最大的沙尘源地。我国沙尘暴的北方路径和西北路径均通过阿拉善地区。
阿拉善高原四周群山环绕,大部分地区被以流动沙丘为主的沙漠覆盖。全盟沙漠化土地面积占总土地面积的82.3%。在风力的作用下,乌兰布和沙漠以每年8~10米的速度前移,巴丹吉林沙漠也以每年20米的速度扩展。
“这次沙尘暴是近年来阿拉善地区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昨晚,向明对记者说,“我在阿拉善生活了50多年,和年轻的时候相比,沙尘暴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差。”
调查显示,在历史上,阿拉善境内虽然多沙漠,但仍不失为一块水泊汪汪、草丰羊肥的栖息地,因为它始终受到三大生态屏障的保护,即东部贺兰山原始次生林带、西部黑河流域以胡杨林为主体的额济纳旗绿洲林带和北部梭梭林带。
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副秘书邓仪对记者说,“遗憾的是,近几十年来这三大生态屏障出现了严重的退化,直接导致河流、湖泊干涸,生物多样性锐减,沙漠化加剧,由此酿成的沙尘暴天气波及华北、华东等地区,并对全球气候状况造成恶劣的影响。”
人祸大于天灾
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的调查显示,草场每年以2.6万亩的速率递减,退化面积达334万公顷以上,原有的130多种植物物种现仅存30多种;植被覆盖度降低了30%~80%,大面积的草场已无草可食;180余种野生动物(包括国家一、二、三类珍稀动物)或迁移他乡、或濒临绝迹,生物多样性面临严重挑战。
“现在养500只羊,也没有过去养300只羊的收入高。”当地牧民赵文志说。其人为原因就在于推行了不适合当地的农耕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
当地生产方式由牧业转变为农业后,种植了玉米等大量耗水作物。大肆开荒种地的后果是地下水位的急剧下降。1972年的时候需要用人推着钻打四五十米深的机井。而现在大部分的机井都在100米到120米深。
土地荒漠化和沙化,除了风的影响之外,地下水位的下降是罪魁祸首。邓仪认为,阿拉善生态环境的恶化与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破坏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
“治理”沙尘暴仍有限
“目前在阿拉善地区,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普通的农牧民,都意识到沙尘暴的严重危害了。”向明告诉记者,政府所采取的做法是让草场严重退化地区的人迁移出来,实行严格的封闭措施,依靠自然之力,修复土地。
向明说,另一个办法是实施人工小范围的治理,已经通过国家科委立项,由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着手进行“荒漠化地区生态修复技术研究”。
不过,对当地政府恢复生态的逻辑,邓仪认为并不妥当。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草场单纯地闲置,也容易导致草场的鼠害和火灾隐患。人畜对草场的破坏力并不是那么明显,生态环境破坏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水。记者所采访的大多数牧民都认为,如果没有水,退牧还草以后草场也恢复不了。
“决不能把移民当作万灵丹。移民之后如何恢复生态,同样是一个不可回避的话题。”邓仪认为。
“北方荒漠化地区建立一种科学的灌溉方法十分必要。”昨日下午,国家科技部中国技术市场管理促进中心生态环境建设、水土资源开发与节水灌溉首席专家邱为铎与记者一起在阿拉善地区走访,他告诉记者,只要改变当地“大水漫灌”式的用水方式,充分发挥日照时间长、土质好的优势,阿拉善地区也能发展特色农产业。
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的研究表明,过去几十年里,国家对沙漠化防治工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研究显示,仅有约10%的沙漠化土地得到了治理,12%的沙漠化土地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恢复,“局部治理,整体恶化”的状态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近几年我国继续实施了“三北”防护林工程,启动了防沙治沙工程和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等,但这些项目规划决策的主导思想一直是“以林治沙、以林防风”,对不同类型的沙漠化土地没有“因地制宜”,而是笼统地以“植树造林”一种措施应对,基本没有在认识沙漠化成因和过程的基础上去制定和实施防治战略。
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专家陈广庭告诉记者,我国90%的沙漠化地区年降雨量在400毫米以下,除局部水分条件较好的地方外,都达不到“植树造林”所需的条件。
国家防沙治沙办主任刘拓也证实,我国是土地沙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土地沙化形势依然严峻,呈现出明显的脆弱性、不确定性、反复性、不平衡性和艰巨性等特点。土地沙漠化给生态环境和社会经济带来极大危害,据统计,我国每年因沙漠化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540亿元。 (第一财经日报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