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网（楚天金报）文图/记者 肖清清 通讯员 雷志勇 蔡雄 邓国欢 田娟

　　提要

　　两对素昧平生的夫妻都没能把自己的肾献给自己的亲人，却神奇地交换配型成功——钟立珍的肾脏给了吴正同的妻子李翠英，吴正同的肾脏给了钟立珍的丈夫李传俊。在医学上，这是中国首例夫妻交换捐肾手术。而这起手术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巨大关注，更是源于两对夫妻相濡以沫的患难真情。

　　听到丈夫的消息，昏睡中的妻子竟抬起头

　　昨日早上10时38分，钟立珍被抬下手术台。从3楼手术室到22层的重症监护病房，有一段长长的电梯要等。推着她回病房的王医生，看到钟立珍虚弱而努力地呼吸，王医生忍不住贴在她耳边，试着轻轻地唤醒她，并对她说：为你丈夫李传俊换的肾已经放进去了，现在状态还不错！听到这句话，钟立珍立刻抬了抬头，似乎想努力再证实一遍自己听到的话。尽管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王医生还是非常吃惊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因为为了保证手术安全，钟立珍手术前除了用过全身麻醉药，还用了安定助眠的药，此时应该是处于深睡眠状态。短暂的抬头过后，钟立珍可能是放下心来，安静地躺下，沉沉睡去。

　　手术前，一个坚强女人的眼泪

　　昨日上午10点多，吴正同的手术完成，被推进重症病房，旁边空着的一张床位是留给手术后的李翠英的。吴正同的儿子吴国辉蹲在妈妈李翠英身边，发现妈妈的眼睛里无声地漫出眼泪。在他陪着妈妈住院、做血液透析的日子里，他很少看到妈妈流泪。他知道，妈妈并不是害怕手术，而是为丈夫给予了自己再次重生的机会而感动。47岁的李翠英无疑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的腹部已经先后划开过7道大小不一的刀口。她生第一个孩子是剖腹产，随后做结扎手术。没想到孩子不幸夭折，她又做恢复生育的手术。1996年，她患上直肠癌，手术之后长年的放化疗让她的肾日渐衰竭。04年，她的第一次换肾手术成功，去年再次肾衰竭。经历这么多磨难的李翠英虽然几度陷入绝望，但是在丈夫的鼓励下，她咬牙挺了过来。

　　看着满袋的方便面，女儿泪如雨下

　　昨日下午2时，湖北京山孙桥中学的老师李传俊、钟立珍夫妇并排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女儿李倩得知父母的手术已经成功，但还要再监护几天，便收拾起父母住院期间的用品，准备先存放起来。她打开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全是一种最便宜的方便面，她忍不住蹲下去嘤嘤地哭起来。手术的前一天，钟立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做出捐肾的决定一直都没有告诉两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女，怕影响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几天前确定要做交换捐肾的手术，她才分别打电话给在石家庄实习的儿子和在孝感读大学的女儿。电话那头的儿女们听到这一消息后都无声哭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钟立珍说，她知道孩子们都是怕妈妈的身体吃不消，爸爸生病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妈妈，他们不能都垮了。她安慰他们，这里的教授是武汉最好的医生，能救爸爸的命，妈妈也会没事的。没有念一天书的钟立珍抱定能救活丈夫的信念。为借到钱，她四处奔走，走烂了好几双鞋，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卖房之后，她和丈夫回去过一次。看到门口他们亲手栽下的树，禁不住泪如雨下。姐姐妹妹们帮他们贷的款加起来只有5万元，交完手术费，手中所剩无几。

　　一个朴实男人的辛酸“谎言”

　　1996年，李翠英夫妻俩在仙桃开了一间服装店，当时的李翠英被人称为“女强人”。女主外、男主内，吴正同守着妻儿，觉得十分满足。厄运的开端，是当年李翠英患上了晚期直肠癌。吴正同怕妻子一下子接受不了癌症的打击，便骗她说只是患了痔疮要开刀，术后的化疗则被说成是打消炎针。有的乡亲知道了李翠英患的是什么病，因怕乡亲们说漏嘴，他把家从仙桃梅湖村迁到了镇上的尹乐小区。原本医生断定只能活三五个月的李翠英，在吴正同的坚持下，挺过了一次次与癌症抗争的难关。然而，长年的化疗损坏了李翠英的肾，她的身体完全垮了。李翠英生病后，他们的小店也无力再经营，只得转让。2004年9月，李翠英成功换肾，先后花了12万多元，多年做生意积攒起来的钱全花完了，还开始四处借债。也是那一年，儿子吴国辉考上大学，家里所有的经济重担都压在吴正同一个人身上。吴正同只能在建筑工地上出卖苦力，每天赚45元的工钱。换肾后，李翠英每月的抗排斥反应药物费用高达近3000元，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窘。为了省钱，吴正同总是每周去一次菜场，买回一麻袋的土豆或白菜，白天在家做完饭才出门做工。晚上，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家，还要帮卧床休息的妻子洗漱。李翠英的病情恶化时，全身浮肿得厉害，吴正同就在做完家务事后帮妻子按摩全身，往往到半夜二、三点才能入睡。看到丈夫辛苦地支撑一个家，李翠英心里十分难受，只要身体感觉好一点，她就偷偷减药。有一次，吴正同明明记得应该买药了，可李翠英却说剩下的药还可以坚持3天。3天后，李翠英却出现休克症状，吴正同才明白，妻子的药瓶其实早已经空了，只是自己在放弃生存的机会。抢救过来后的李翠英对他说：“我一天的药物就要75元，我少吃一点，就抵了你干一天的工钱了。还是把钱留给孩子读书吧！”吴正同听后非常伤心，还找来妻子的大哥劝说，但妻子却无动于衷，就是不肯吃药。吴正同又一次精心编织了一个谎言，告诉妻子说，同济的教授打电话催他们去复查，如果情况好的话，可以减少药量和换便宜的药。李翠英这才渐渐重新拾起信心，但是坚持换用最便宜的药吃。私自减少药量导致了恶果。到今年2月，李翠英换的新肾已经坏死，只能再次换肾。虽然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但吴正同心里却只有一个信念，只有妻子在，他们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3月15日，他瞒着妻子，做了血型、肝脏、肾脏B超、肝肾功能的检查，结果显示他可以换肾给妻子，这更加坚定了他换肾的决心。直到最近看了媒体的报道，李翠英才知道，自己已经患直肠癌10年之久，而丈夫精心编织的谎言，一次次将她从生命线上拉回。

　　要健康坚强地活下去

　　昨日9时-16时，两对夫妻陆续接受手术。术中，当主刀的曾凡军教授和张伟杰教授将取出的肾分别接入两名患者体内时，两只新肾均迅速喷出尿液，这意味着交换移植手术获得成功。在手术的前一天，吴正同告诉记者，如今的他和孩子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但是他会竭尽全力做自己能做的一切，“我们都要健康坚强地活下去”。钟立珍也对记者说，等她出院后，要靠自己的双手撑起这个家，让丈夫重返讲台。钟立珍还表示，虽然她不识字，但她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要得到爱心的回报，就得先付出爱心。这次为了救丈夫，得到不少亲人和好心人的帮助，今后她愿意捐献自己的骨髓、眼角膜来回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