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个奶奶孝敬了36载　大孝子六十有四后辈们方知实情

　　商丘市睢县的聂强兄妹四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父母会隐藏着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和自己朝夕相处三四十年，现在已经年近百岁的老奶奶不是“自家人”，而是64岁的父亲聂钦忠在36年前认下的亲事……

　　村头孤寡老太指名要跟“老虎”

　　“老虎在家不在？”1970年冬季的一天下午，听见有人喊自己的乳名，刚从部队复员回家不久的聂钦忠放下手中的活，出门一看，一个陌生的老头子哆嗦着站在院子外面。在聂钦忠的搀扶下，老头子蹒跚着走进屋子。

　　“找我有事吗？”聂钦忠一头雾水，“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啊！”

　　“我是聂陈氏的哥哥，来找你有点事情！”老头子开门见山说，“聂陈氏今年61岁了，眼睛已经看不见，且没有人照顾。我问老妹子，她说她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人不错，就想跟着你们两口过，你看怎么样？”

　　听老头子说完，聂钦忠当时有点纳闷，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单单提出让自己养呢？聂钦忠说，当年他28岁，已经结婚，除了父母，还有一个3岁的孩子。聂陈氏就住在他们村西头，是个孤寡老人，她的丈夫早亡，一直住在生产队安排的一间半草房内，按照辈分，平日里他叫她奶奶。

　　“回头我与俺当家的（聂钦忠对爱人的称呼）商量一下。”当天，聂钦忠没有作出答复。

　　第二天一早，聂钦忠来到聂陈氏家里，聂陈氏正在准备烧锅做饭。

　　“她低着头，拿了一盒火柴正划着，每划一下，就把左手放过去试试看点着了没？”聂钦忠说，“看着让人着实心疼，当时我很难过，当场就决定把‘奶奶’接到自己家住。”

　　30多年来，悉心照料“亲奶奶”

　　“家里三间房子，孩子当年还小，我们就腾出了其中一间让奶奶住。”聂钦忠说，那时的生活也比较苦，平时我们吃什么，奶奶也吃什么。

　　生活中，聂钦忠夫妇又多了一些家务活，为老人端茶做饭，洗洗涮涮。“最难的是为老人洗澡了，刚开始几年，老人还能照顾自己，俺当家的一个人陪着她，帮她梳洗就可以。后来年龄大了，行动不便，每次帮奶奶洗澡，至少得两个人。”

　　聂钦忠弟兄5人，他排行老大。在农村，年迈的父母一般都跟着老大过，而在聂钦忠的家，通情达理的弟兄们知道了大哥赡养孤寡老人的事情后，主动承担起了赡养父母的义务，不再让大哥为难。

　　1972年，聂钦忠的父母先后故去，“我们知道大哥生活困难，埋葬老人的费用，我们没有让大哥承担一点。”聂钦忠的弟弟说。

　　而随后几年，聂钦忠的几个孩子相继出生，家庭情况也逐渐紧张。“跟我学磨豆腐吧，起码能顾住一家人吃饭。”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岳丈来了。之后的二十年里，聂钦忠每天起早贪黑靠着磨豆腐，将孩子们一个个养大成人。时间很快过去，至上世纪末，聂陈氏已年届九十，身体也越来越差，疾病开始显现。

　　为救奶奶10天灌肠一次

　　“有一段时间，连续几天，奶奶吃饭很少，一直嚷嚷说不饿、吃不下去。”聂钦忠说，那几天，奶奶不停地揉肚子，我问了几次，奶奶才告诉我，好几天没有解手了。我连忙带着她去医院看，医生说，因为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需要不间断地借助药物排便。

　　之后，每隔几天，聂钦忠都要用“开塞露”帮助奶奶排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几年时间。2005年，情况开始恶化，“吃一口吐一口”，药物排便已经不起作用，而此时，聂陈氏已经96岁高龄。无奈的聂钦忠带着奶奶辗转找了几个医院，医生看法一致，“年龄大了，肠胃功能萎缩，几乎已经不蠕动，回家准备后事吧！”

　　那年冬天的一天，凌晨1时许，奶奶肚子胀痛得难受，不停地叫喊。聂钦忠心里非常难过，他对聂陈氏说：“奶奶，你还能撑到天明吗？如果能撑到天明，我给你灌肠，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那天早上5点钟，天刚蒙蒙亮，聂钦忠跨上自行车就飞奔出去。2个小时后，聂钦忠带着香皂、软管、针管回来了。

　　早年，聂钦忠曾经在卫生学校就读过。他知道，如果这个办法不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当家的，赶紧烧水。”聂钦忠夫妇开始忙碌起来，2个小时后，聂陈氏被抢救过来。在此之后，灌肠成了聂钦忠夫妇的家务事，每隔十天八天就要进行一次。

　　对话聂钦忠：“百善孝为先”

　　记者：有收养小孩子的，因为小孩将来长大可以独立，还能养老。“收养”奶奶，当初你是怎么想的？

　　聂钦忠：百善孝为先，看着人掉井里了，咱能不救吗？我是一个退伍军人，在部队时还是个班长，当年也没有养老院，奶奶那么可怜，我不养谁养。

　　记者：这么多年，你受了不少苦，有没有后悔过？

　　聂钦忠：怎么说呢，是吃了不少苦，也曾经动摇过，但是从来不后悔。多个人多口饭，尤其是1980年前后，我的负担很重，有四个孩子，住的地方都很紧张，可是反过来看看，奶奶很可怜，我要不养，奶奶怎么办呢？处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前两年儿女还没有成家，我想出去打工赚钱，可是奶奶知道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吃饭，我看着心疼，我走了之后，奶奶怎么办呢？做人要有始有终。

　　记者：现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聂钦忠：也没有什么大困难，就是现在，俺当家的也生病了，一咳嗽小便就失禁，经常尿床，一个人管两个人，有时候顾不过来。

　　后辈们36年后尚知实情

　　“呜呜……没有老虎，我不知道死了几次了，根本就活不到今天！”闻知记者采访，在聂钦忠夫妇的搀扶下，两眼失明的聂陈氏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屋门，摸索着坐了下来，未语泪先流。“俺这孙子真是孝顺啊，我进这个家门第一天，老虎就跟我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奶奶，不会把你当外人看的。’这么多年了，每次吃饭，老虎他们两口总是先给我，有好吃的，都专门给我留一份。”

　　孩子们是何时知道老奶奶不是“自家人”的？提及这个问题，聂钦忠笑了笑说，“以前，孩子们都小，我们两口也没有告诉他们这个事，也没有什么说的。长大后，早都成一家人了，就一直没有说。”

　　“应该是去年底，他们的孩子才知道这个事。”话没结束，闻讯而来的村干部聂树军插话说，去年，睢县搞了个“十大孝子、十大孝媳”评选活动，村委知道聂钦忠的事情，也没有通知老聂两口，就整理了一下，向县民政局报了个材料，很快，评选活动就有了结果，聂钦忠夫妇都评上了。没过几天，县里召开公开表扬大会，县电视台也播了。

　　“县电视台播了之后第二天，孩子们都知道了这个事。”聂钦忠说，大儿子聂强和弟妹们都跑过来“质问我”，“爸爸，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玩笑归玩笑，孩子们还是很孝顺，经常买一些鸡蛋、香蕉来看老奶奶。

　　聂钦忠的孝举也感动了乡邻，很多老人教训自己的子女时经常说，“你看人家老虎，对奶奶多孝顺。”

　　如今，在当地，提起老虎聂钦忠，已经成了孝子的代名词，几乎家喻户晓。

　　［记者手记］

　　贫穷的幸福人

　　3月30日下午，商丘市睢县潮庄镇曼庄村，春风拂面。

　　“老聂，有人来找。”见有人找老聂，一位村民热情地把记者带到一个院子内高声喊道。

　　院子内，有三间砖坯房。房子的窗户上由几块木头撑着，上面张着一层塑料布。

　　院子没有大门，不知何时建的“院墙”，经风雨冲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土丘。

　　“哎，来了。”从院子东侧的庄稼地里，一个老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衣服上满是泥点，上身穿着一件旧旧的中山装，下身一条裤腿高高挽起，脚上是一双农村常见的自制布鞋，其中一只露着大脚趾。“这就是老聂。”村民介绍说。“正浇地呢！”见有生人打量自己，老聂显得很拘谨，两只手搓了搓，露着脚趾的脚往后轻轻地挪了挪。

　　“来，先洗洗手。”老聂猛然大步跨过一边，端了一个盆子过来。盆子里有一点水，老聂将水熟练地倒进院子中间的压井里，然后猛压了几下压井，接了大半盆。

　　“来，屋里坐。”老聂一边说一边四处巡视着什么，一阵摸索，突然递给记者一个毛巾，“擦擦手”。

　　屋子内，黑乎乎一片，老聂急忙开灯，昏黄的灯光下，正对屋门的是一对老式的木制大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高高的长方形木桌。前面散乱地放着几个小板凳，墙面上“琳琅满目”贴挂着各种物什。屋子内唯一的大件电器是放在一边的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另一间屋子内，97岁高龄的老太太聂陈氏正安祥地睡着。

　　■本报记者王宏伟通讯员杨建良刘家超／文图 来源：河南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