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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抗抗近影
张抗抗,著名作家。如今,身兼数职,偶尔也会出现在一些高端论坛上。她坚持认为,一个从事写作的人,心灵和大脑应是开放的“接收器”,随时随地都在感受、捕捉、归纳和汲取“生活”。
南北文化的交融,在张抗抗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在相貌和气质上,她是南方人,温婉秀丽,细致敏感;而在对人对事的态度上,她却更像一个爽直而干脆的北方人,说起话来快人快语,有时甚至直言不讳。因为是老朋友了,这次的采访是在网上进行的——
吸收南北文化之长
记者:在你事业的发展过程中,你身为浙江人的背景给你带来哪些影响?换句话说,能否谈谈浙江文化对你的哺育。
张抗抗:我19岁从杭州到东北下乡,上世纪80年代后一直住在北京。可以说,几十年间始终在中国的南北两地交替行走,不同的文化区域特点,在我身上既有冲突,更多的是互相吸收和融合。南方人做事比较踏实,我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埋头行走,很少观望和等待。勤奋是浙江人难以改变的习性。回头看才发现,虽然在北方几十年,故乡对自己的“影响”,可以说是“润物细无声”的。
记者:你曾说过,黑龙江有你最美的生命印记,除了感情上的因素,还有其它原因么?比如,从那片黑土地上所汲取的营养。
张抗抗:我人生中最“青春”的15年是在黑龙江度过的。19岁离开故乡杭州到了北大荒,在农场劳动8年,1977年到哈尔滨读书,1979年成为黑龙江省作协专业作家。定居北京后,我差不多每年回一次黑龙江。并非有明确的目的性和功利因素,只是因为我曾在那里生活过,有很多朋友。朋友之间比较容易讲真话,很容易激发我的思考。要说感情,一个人青春时代的经历,留下许多不可磨灭的记忆,几十年过去,感情沉淀下来,就变得理性了。每年回去看看,会唤醒许多逐渐消失的记忆。一般我都有选择地去哈尔滨之外的一个地方,希望能逐年把黑龙江走遍。但黑龙江实在太大了,我的愿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记者:能否对南北文学做一个比较?
张抗抗:中国当代文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少探讨地缘特色对人性的生成作用。近年来,南北文学的差别逐渐加大,有了较多“只属于那个地方”的作品。有些地域差别极大的作品,在对人性本质的描述上却非常接近。我想,这才是真正的文学。南方文学与东北文学也是如此。一般来说,南方文化细腻温婉,东北文化粗犷豪放。但我认为,根本的差异恐怕在于作者对生活、生命的感受不同。东北地处边远,寒冷落后,夏季短暂,现代化社会的信息干扰相对较少。因而北方人渴望热切的交流,痛快淋漓的宣泄,表述内心和酒醒后的无奈与无助。北方文学,天然具有幽默的品格试图消解苦难,少有精细地玩味生活的心态。而南方虽富足,空间却狭隘,对于痛苦的感受相对淡漠,语言也变得拥挤、甜腻而琐碎。所以,南北各有“优劣”和长短。
富于变化,常变常新
记者:黑龙江日报的一位报人对你的评价是,“像水一样流动着的女人,富于变化且常变常新”,你是怎样保持思想的常变常新的?
张抗抗:这只是一种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已。多思,不甘平庸,不愿重复自己,喜欢对生活和人生问为什么。现代审美标准在不断发生变化,在我看来,变化着是美丽的。我不喜欢静止的东西,所以我对“灵”有兴趣,对“物”通常比较淡然。
记者:你是个忙人,身兼数职,惜时如金,能否透露一下最近在忙些什么?
张抗抗:一直都在忙于“学文化”,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从某种意义上说,写作就是一边学文化一边传播文化。
记者:最近在读什么书,近两年最有收获的阅读是什么?你的阅读是否有所偏重?
张抗抗:我读书很杂,自然科学、哲学和历史都看一点,还包括一些有意思的网文及大量的报刊。这两年读了王蒙的《青狐》,曹文轩的《天瓢》,残雪的《最后的情人》,阎连科的《受活》,史铁生的《丁一之旅》,东西的《后悔录》,还有巴别尔的《红色骑兵军》,昆德拉的《不朽》、《无知》,耶利内克的《钢琴教师》,库切的《耻》等长篇小说,都使我获益匪浅。我的阅读偏重于选择那些具有思想含量的、又具备文学独创性的书。
总觉得自己像一条流动的河
记者:给人的印象你总是忙忙碌碌,是个不“安分”的作家,经常参加各类社会活动。你觉得这些活动对一个作家体验生活和认识社会是否更为有益?
张抗抗:什么是生活?不是到某个地方去才是生活,我以为我们随时随地都在生活中。就像一条奔涌的河流,河床越来越深。生活本身就有很多麻烦,很多苦恼。周围的人和事,还有每天阅读中筛选出的大量信息,都是生活。生活的来源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来自直接经验。一个作家的感官和思维触角,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开放的,这就是一个写作的人和一个普通人的区别。
记者:作为一名作家,你怎样才能不断地给读者以新的东西?
张抗抗:所谓“新”东西,我理解就是河流经过之处,岸边的风光四时不同,需要作者的眼光去发现。文学留下湿痕与水迹,都是嵌在岸上的,而水流继续在走,最后汇入大海。我在2002年出版长篇小说《作女》,2003年写作并出版中短篇小说集《请带我走》,中篇小说《芝麻》获得“第十二届全国人口文化奖小说金奖”,2005年发表短篇《北京的金山上》和《干涸》。
记者: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个对社会问题很有见地的作家,总是不断地关注社会,不断地思考问题,这对你的创作是否也是一种推动力?
张抗抗:2005年写短篇《北京的金山上》,素材来自居住小区里外来的拾垃圾的人。城市每天都在制造垃圾,垃圾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富裕,垃圾可养活许多“穷人”,“穷人”对于垃圾的态度是矛盾和茫然的。小说中拾垃圾的人,最后被老乡劫去了积攒已久的“垃圾”,成为一种反讽。在当下的一些文学作品中,城市作为邪恶的象征,是一种过于简单化的描述,并非是城市压迫外来者,城市也带来希望。真正造成“压迫”的是人自身。我希望看到“垃圾”中那些“有用”的东西。当那句歌词“北京的金山上”在我脑中跳出时,全篇的构思才完成。这部小说的生活素材并非是我非常熟悉的,我只是在尝试做一个“拾荒者”。
记者:在写作方面你有什么打算,近期准备推出什么新书?
张抗抗:正在准备新的长篇小说,计划起码用3年时间完成。即将出版的新书有:《张抗抗2004年—2005年新散文随笔集》、《张抗抗作品精选》、《张抗抗随笔选》、《张抗抗散文赏析》等。
张抗抗小传
张抗抗,1950年生于浙江杭州。现为一级作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六届主席团委员、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已发表小说、散文500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集60余种。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全国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奖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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