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新工作,每天都穿过摩天轮旁的贺龙体育场。
清晨,从西门到东门,傍晚,从东门往西门,日日匆匆,未曾停歇。
一个加班夜。归家时,天,暮色蔼蔼;人,疲惫不堪。贺龙体育场平台上,有三三两两漫步的人群,看不清他人脸上的表情,惟知自己脸上的此刻,犹如展示柜中的木偶,生硬且冰冷。
近西门,长长的斜坡,缓缓延伸。路灯阴暗,心中不免害怕,抱紧皮包,急急地走。突然,一股暗香悄悄袭入,袭入我软软的鼻翼,步伐不由自主停下,深深地吸上一口,如一个瘾君子。幽香从鼻孔渗入心田,在心中渐渐弥漫,浸渗到我的脑海、肢体,我脸上的冰霜渐化,毛孔在扩张,香气从我张大的毛孔中溢出,在我的头发中回旋。
打开手机屏幕,就着闪闪微光,我低低地找,像个午夜的毛贼。光线闪到之处,一丛丛的矮枝桠从路旁跃出,枝间开着细小的白花,铜钱般大小,每朵三层、每层六片如指甲盖般的花瓣,花瓣洁白且素雅,馨香来自那细细的花蕊。
在昏暗、寂静、无人的坡路上,我偷偷地笑了,笑得舒心且快乐。
它是我爱的花,栀子花。
平生收到的第一束花,就是它。它躺在湖南大学校园里某张自习室的桌上,那张属于我的桌子。九朵将开未张的花,噘着逗人的小嘴。为了花,去喝了一瓶并不爱的酸奶,将瓶底洗净,注上水,看着花枝在瓶中闲懒地舒展,花瓣的小嘴微微地挺立,伴着阵阵清香,吐露出一个少年羞涩的心思。
爱花,也爱送花的人。
曾经,春天,校园靠近岳麓山的山坡上,仿佛一夜之间,会星星点点缀满我爱的花。花树半人高,花朵在每个枝头尽情开放,那时的花朵既大且白,盛开的每一朵都如婴孩撑开的小掌,层层叠叠数不清的花瓣,新开的瓣边会有绿色的忉,像白衣少女裙底嵌镶的荷叶。
爱它,便不忍去摘它,想它,会坐在开满它的山坡上。微香从层层花瓣中慢慢流出,氤氲在我的四周,将我轻轻笼罩。偶尔会有长着红色翅膀的蜻蜓,在白色的花瓣上稍息,蜻蜒尾一翘一翘,仿佛在敲打无声的鼓点。
我爱的花,清新、幽静、高雅、寂寞。即使在人头攒动的闹市,它固守着属于它自己的那个角落。爱它的人须用心,用心地闻,才能闻到它的暗香;用心地感受,才能感受到它在你心中的沉沉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