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4月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与时任中国国民党主席的连战举行了国共两党最高领导人60年来的首次会谈。本月,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再次来到北京,参加两岸经贸论坛。连战此举不仅为了促进两岸和平稳定发展,还为完成其祖父毕生志愿。
连战于1936年8月27日生于陕西省西安市。其名“战”字乃是祖父连雅堂于逝世前所取。他特留遗言嘱咐连战的母亲赵兰坤说:“中、日必将一战,若生男则名连战,寓有自强不息、克敌制胜的意义。”连雅堂先生,著有巨著《台湾通史》,其中包含了他“爱国保种”的中华民族精神,不但为台湾的历史文献作了完整的汇集,也为民族文化留下薪传。
《过马关》
两山突兀拥蔚关,海国金汤岂等闲;落日荒涛望天末,不堪回首是台湾。
台湾三大诗人之一
连战祖父连雅堂名横,字武公,号雅堂,别作雅棠,又号剑花。生于光绪四年(1878),为近代台湾名儒。其先祖原是福建龙溪人,明亡后,连雅堂的七世祖渡海迁居台湾的宁南坊马兵营居住。马兵营是郑成功驻师之地,环境十分幽雅,经过整顿经营后,从此连氏七代子孙便守璞抱真,在这里安居下来。
连雅堂少承庭训,长而好学,且聪明颖悟,13岁时,读书已能过目成诵,父亲十分疼爱他,曾购《台湾府志》一部授之曰:“你为台湾人,不可不知台湾历史。”连雅堂有志于台湾史乘,实始于此。光绪二十年(1894)中日甲午战争起,清廷败绩,签约“马关条约”,割台湾以求和。日本占据台湾后,因要在马兵营建造法院,则强迫当地居民迁散,连氏的家园同时受到摧毁,不得不家族四散,迁移到西城外去,后来连雅堂有一首《过故居诗》:“海上燕云涕泪多,劫灰零乱感如何?马兵营外萧萧柳,梦雨斜阳不忍过。”便是为感怀旧日的家园而作的。居地迁移不久,又逢父亲病逝,十七八岁的连雅堂身罹家国之痛,辄在居丧之暇,开始学习作诗。曾亲手抄写《少陵全集》,挑灯夜读,诗圣的诗章深深地引起了他心底的共鸣,在他家居读书的时候,正是台湾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最炽烈的时期,他在这段时间极力搜集了许多抗日文告及地方文献,成了他往后撰写《台湾通志》的珍贵参考资料。
光绪二十三年(1897),他第一次离开故乡到南京、上海游览,并求深造。曾进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攻读俄文,但不久之后,即奉母命回到台湾,与沈少云女士成婚,沈家也是台南望族,世代经商,沈女士明诗习礼,是一位典型的贤淑女子,据说在洞房之夜,新娘仿佛瞥见一脑后梳有一条辫子的白猴跳入帐里,但瞬间消失,只见新婚夫婿躺在那儿,她对此虽然一直不解,但她却毕生相信,她所敬爱的丈夫是玉猿化身。连雅堂晚年时期,每每盘曲着一条腿坐在床边抽烟或是吃花生米时,那种神情还真像玉猿。
沈夫人料理家务井井有条,对丈夫的笔耕尤多赞助,连氏于所著的《台湾通史》中曾赞之曰:“夫人肖天地之貌,怀五常之德,聪明精粹,有生之最灵也。”婚后,连雅堂主《台澎日报》汉文部,他虽痛恨日本侵略者,但他认为假如不了解他们的文字和习俗,那只能是盲目反抗,故在写作之余,兼习日文。并与陈瘦云、李少青等组“浪吟诗社”,宣传民族思想。
光绪三十年(1904),日俄战争爆发,因愤于清政府无能,连雅堂携眷移居厦门,他在那里创办了《福建日日新报》,鼓吹排满。当时南洋的同盟会人士看到这份报纸后,十分高兴地派了一位福建籍的林竹仙先生到厦门,与连氏商讨将它改组为同盟会的机关报。但正值此时,因该报言论激烈,清廷早就对连忌恨,则向驻厦日本领事馆抗议,报社遂遭封闭。于是,他只好携眷返台,复主由《台澎日报》改名的《台南新报》汉文部。这个报社是当时台湾报界的主流之一,许多有名的学者都曾在他主持的园地里发表过可贵的见解和言论。
光绪三十二年(1906),连雅堂与赵云石、谢籁轩等十余人创设了“南社”。三年后又与林痴轩、赖悔之、林幼春诸人创立了“栎社”,颇极一时之盛。他与林幼春(南强)、胡南溟被誉为日据时期台湾三大诗人。此时,连雅堂开始撰写《台湾通史》。
大陆之行
民国元年(1912),连雅堂生了一场大病,病后,他再度经日本,转游上海、杭州、南京等地,并主编了华侨联合会发行的《华侨杂志》,与当时俊杰名士相往返,议天下事。激扬文学,议时政之得失,意气轩昂。1913年春,连雅堂赴北京参加华侨举国会议员,结识了国民党元老张继,二人谈论甚笃,结为莫逆之交。后连雅堂游张家口、循平汉铁路沿线,历汉口、九江、芜湖、安庆等地。是年秋,再由牛庄至吉林,入吉林报社。
1914年,清史馆总裁赵尔巽慕其名,邀连雅堂入馆共事。在清史馆中连氏如鱼得水,乃得尽阅馆中所藏台湾档案,搜罗益富,为他撰写《台湾通史》增添了许多宝贵资料。而在清史馆工作中,他还曾写过一篇“上清史馆书”建议编纂《清史》时应有一篇“拓殖志”,以记述海外华侨的灿烂事迹。这充分表现了他对历史见解的正确,和对国家民族意识的热烈。不久,他离开清史馆,再度游览了我国的东北,凭吊日俄战迹,足踏所至,皆记之以传。后倦游而归台。1915年,不幸母亲亡故。则在家中,将两三年的游览见闻加以整理,发表了一篇《大陆游记》,并又将旅途中所作的一百二十六首诗编成《大陆诗草》,于1921年6月,付梓问世。在这百余首诗中,有许多慷慨悲壮的诗句,例如《柴市谒文信国公祠》:“一代豪华客,千秋正气歌。艰难扶社稷,破碎痛山河。世乱人思治,时乘将不和。秋风柴市上,下马泪滂沱。”“宏范甘亡宋,思翁不帝胡。忠奸争一瞬,义节属吾徒。表驱残卒,崖门哭藐孤。西台晞发客,同报此心朱。”……台湾沦为日本之手,连雅堂以一爱国书生而远游故土,心里难免感慨万千。后来章太炎先生读了这些诗篇,曾叹曰:“此英雄有怀抱之士也。”
完成《台湾通史》
及在台的文化活动
自1915年回台后,连雅堂遂孜孜,潜心述作,1918年移居台北。是年秋,终于完成煌煌巨著——《台湾通史》,次年刊行,1920年及次年夏,《台湾通史》的中册、下册相继发行。日本朝野颇为重视,但祖国人士则因地域隔阂,当时犹有漠然之感。惟章太炎先生认为此书是民族精神所附,必为传世之著。连氏在其“台湾通史刊成自题卷末”诗中云:“庸书碌碌损奇才,绝代词华谩自哀。三百年来无此作,拼将心血付三台。”“马迁而后失宗风,游侠书成一卷中。落花先民来入梦,九泉可作鬼犹雄。”这部《台湾通史》实在是他多年呕心沥血的结晶!
随之,连雅堂复集古今有关台湾历史山川文物之诗作,编成《台湾诗乘》六卷。这部书的编纂过程中,他一直得到夫人在精神上的鼓励和安慰。他的诗中即可看出:“男儿铸史女绣诗,武公之子乃尔奇。赖君为母兼为父,昼课男儿夜女儿。”(寄少云四首之三)
1924年年底,年雅堂创办《台湾诗荟》,这本杂志多由当时的文坛名流执笔,刊载了一些有关台湾古今的文章,而他自己也先后发表了“台湾漫录”、“台南士迹志”、“余墨”等文。
到了1929年,日本在台湾为彻底实行其奴化教育,则厉禁汉文,并不许学生使用台语。连氏为保存台语,辄全力投入台语的研究。凡是台湾方言,无不博引旁征,穷其来源,编成了《台湾词典》四卷。当时中日关系已趋紧张,连雅堂爱国心强,当1931年其子连震东从日本学成归来后,他便鼓励儿子效命祖国,并写了一封介绍信给震东,带去进谒大陆好友张继,信中有这样几句话:“昔子胥在吴,寄子齐国;鲁连蹈海,义不帝秦。况以轩辕之胄,而为异族之奴,椎心泣血,其能无痛?且弟仅此子,雅不欲其永居异域,长为化外之民,因命其回国,效命宗邦也。”张继阅后,深为感动,则留下连震东先生在国内工作,而他自己也于1933年,举家迁往上海,欲遂其终老祖国之志。
著作等身
至1935年,连雅堂的二女一子均已成家立业,于是,他与夫人携手游历关中,登终南、涉渭水后返沪上。不幸的是,1936年春天,他染上肝病,而且来势凶猛,这年6月28日,这位爱国诗人,没能看到台湾回归祖国,带着深深由遗恨离开人世。临终前,谕子震东说:“眼下日寇凶焰逼人,中日终必一战;光复台湾,此其时也,汝其勉之。”又嘱咐,如孙子出世,取名“连战”,表现了他对日作战必胜的决心。
连雅堂毕生尽瘁于保存台湾文献,为提倡民族精神奋斗不止。其思想流露于著作之中,生前著作颇丰。代表作《台湾通史》系记载郑成功以来二百余年反抗异族统治的光荣史绩,志在发扬民族精神。全书分疆域、职官、户役、田赋、度支、典礼、教育、刑法、军备、外交、抚垦、城池、关征、榷卖、邮传、粮运、乡治、宗教、风俗、艺文、商务、工艺、农业、虞衡二十四志,六十列传,并附有图表,是台湾有史以来第一部完备的史书。此外,他的著作还有《剑花诗集》:包括“大陆诗草”“宁南诗草”“剑花室外集之一”及“剑花室外集之二”等四部分,共915首诗,其一生所作之诗,几乎都在此集中。《雅堂文集》共分四卷。卷一收论说文18篇,序跋文31篇。卷二收传状文12篇,墓志文6篇、杂文17篇、哀祭文7篇,书启文7篇。卷三及卷四都是笔记体的文字,收有“台湾漫录”“台南古迹志”“番俗遮闻”“诗荟余墨”“掇茗录”。《台湾诗乘》:集古今有关台湾的诗而成,可用来辅助《台湾通史》。全集共六卷,《台湾词典》:是一部研究台湾词语字源的书,分四卷,首自序两篇,末附录“雅言”“与李献章书”二种。《雅言》:1933年前后发表于《三六九小报》的249篇短文,是讨论台湾语言的文字,部分选入台湾语典。除上述以外,他又校订有关台湾的著作38种,为《雅堂丛刊》保存台湾文献非常丰富。
轶事
连雅堂先生是一介书生,但颇有几分侠义气概,他交游广泛,当时的很多名流,无论男女,他都以坦诚的态度和他们相交,而且在当时那种年代,他即有极开明的新思想。他曾说:“今日之女子,非复旧时之女子也,社会盛衰,男女同责……”当时台湾的闺秀诗人如王香禅、李如月等女士,都是他的吟友。他主持《台南新报》时,曾与一位叫陈枕山的人对诗界的革新所持不同看法而常打“笔墨官司”,一度轰动了文坛。最后经人调解,双方偃旗息鼓,但日后二人相见,却能一见如故,结为知己。连氏生平所好,惟有二事——读书和游历。在《诗荟余墨》中,他说:“人生必有嗜好,而后有趣味,而后有快乐。酒色财货,人之所好也,而或以杀身,或以破家,或以无国。惟读书之乐,陶养性情,增长学问,使人迁善,而进于高尚之域,其为乐岂有涯哉?……”他不但能于书中自得其乐,且对后生之辈也极力劝勉读书,他一生中,常常有年轻人写信向他讨教,他都能不厌其烦地一一指出他们读书作文的门径及购书、择书的秘诀。他早年即醉心游历,足迹遍及海内外,每至一处,都撰有诗文,他认为:“文人著书,呕心沥血,必须及身刊行,方可自慰,若委之子孙,则每多零落。”他一生与翰墨为伍,淡泊名利,惟一丰富的遗产,便是那些以心血换来的诗文,他不好酒却嗜茶,每有亲朋来临,总是亲自为客人汲泉烧茶,一杯在手,畅谈古今,他感到也是人生一大乐趣。他晚年信佛,与观音山上凌云寺的本圆禅师接触较多。抗战胜利后,连战先生将他的遗骨迎回台,就曾暂时恭存在凌云寺中。1954年。家人为他在台北县的泰山乡畔修墓立碑。风景优美的泰山乡成了他的长眠之地。(本文拒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