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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脸’不涉及伦理。有人问我，把别人的脸放在另外一个人脸上，会不会使别人想起那个换给他脸的人，其实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即使换了脸，他的骨架也不会改变，除非换头，才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样子。”
“‘换脸’不放纵犯罪。犯罪分子会不会通过换脸来逃避法律制裁？这是个老问题，从有美容整形术出来的那天起就有犯罪分子想通过整容瞒天过海，所以，罪犯完全不需要做换脸这么复杂的手术。以目前的科技手段，即使‘换脸’，通过DNA检验一样可以查出身份。”———郭树忠
文/图 记者赵琳琳
世界第二例，也是全国首例“换脸”手术于本月14日在第四军医大学成功完成，昨天下午，手术主刀人第四军医大学整形外科主任郭树忠在北京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详细解密了换脸全程。
换脸人照镜子后笑了
记者：换脸人现在状况怎么样？
郭树忠：他已经照了镜子，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他笑了，他现在不太和受伤前的脸比较，而是和手术前受伤后的脸比较，尽管目前脸上的接缝有些地方还对接得不齐整，但是，比起手术前的脸已经好看了很多，我们会再给他进行一次大的修复。
现在换脸者的下嘴唇现在可以张开，也能够做咬的动作，外面的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再过两三天就能拆线，计划用7到10天左右的时间把脸上的线全部拆完。
目前，换脸者的部分表情肌肉已经出现了，比如笑肌、颧肌等，换上去的肌肉本身的存活没有问题，不过，由于没有了感觉神经，即使脸部肌肉和神经完全长好，换上去的部分脸也不会有感觉。
记者:您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换脸手术？
郭树忠：我在很早前就开始在动物身上做换脸试验，但是没有成功。后来，器官移植技术逐渐变得成熟，出现了心、肝、肾等移植，内脏器官移植的发展也是最后促进我们做脸部移植的主要原因。几年之前，我也开始筹备换脸。我们先在动物身上做试验，然后进行尸体解剖，看看人脸中的各种结构。不久前，法国人宣布他们进行了世界上首例换脸手术，这个事情鼓舞了我们，后来，又遇到了这个合适的手术对象，使我们觉得做换脸手术的时机已经成熟。
原来我也觉得他丑陋
记者：您如何找到现在这位换脸者？
郭树忠：这个云南换脸者的家在云南怒江边，受伤那天他在山上放羊，后来发现羊不见了，他就去找自己的羊群。在山上的一条小路边，他发现前方有两棵倒在地上的树，熊把羊咬死后丢在了树干中间。他就跳进了两棵树间去找羊，哪知道熊还没有走，熊没有了退路就一把抓伤了他的脸，而且伤口很严重。
后来，他找到了昆明医学院教授会诊，但是，教授认为以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修复。恰好，我曾经也到昆明做过其他情况的会诊，听说了这个病例，并看了照片，但是当时并没有把握，我也感觉到很难修复。等到我把兔子的试验做完了，西安当地的媒体也进行了报道，一位昆明的医学教授打电话给我，他说这个病例不是很适合你做吗？
于是，他联系了当地的一个环保组织，这个环保组织专门派人来西安找我去昆明给他治疗。
记者：您当时看到他的时候他的情况如何？
郭树忠：看到他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做了这么久外部整形手术，连我都觉得他非常丑陋，没有鼻子没有上嘴唇，牙齿露在外面，半边脸都没有了。和他聊天当中他告诉我，自己活得很痛苦，尽管当地民风纯朴，但是老百姓都有点怕他，村子里各种聚会都没他的份，村里还有个规定，不许他到学校去，怕吓到孩子。就是一些红白喜事，也是别人吃完了才让他去，他基本上被隔绝了。
换脸没有明确法律规定
记者：这样新的手术，有没有一个机关事前进行审查？
郭树忠：回到西安后，我把详细情况向医院伦理专家委员会进行了汇报，包括手术风险，成功几率，失败风险，手术中大概有哪些问题如何去处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经过医院伦理委员会讨论之后通过了，还在相关的卫生部门进行了备案，才决定做手术。按照我国规定，像这种新的手术没有一个明确的法律，但是要有一个伦理委员会审查，经过伦理委员会审查后就没有问题了。
记者：如何确定把谁的脸移植给他？
郭树忠：供体的选择有难度，活着人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捐，即使死亡的人中国人愿意捐出来的还是少数,另外更重要的是组织配型，人和人之间组织配型要一样，组织移植要血型相似，性别相同，年龄差不多，同时组织配型要相近，人有6个位点的配型，这6个点里至少靠近3个左右，现在这个病人接近3个位点。
其次考虑脸的轮廓，当然要考虑脸的大小的问题、质地的问题，但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时候，就要把这些东西牺牲掉。我们一共进行了4次供体配型，一次初步配型，3次正式配型。供体方面家属要求严格保密，我们和他们签署了相关文件。
中国换脸比法国复杂
记者：我国首例换脸和此前法国宣布的世界首例换脸手术有什么差别？
郭树忠：我们的手术比法国人的复杂，移植面积大，层次深，法国人移植的主要是软组织，包括皮肤和底下的肌肉，而我们的移植包括骨头，软骨和腮腺，所以手术时间比法国的长。
记者：手术过程中最重要的步骤是什么？您有没有最紧张的时候？
郭树忠：手术过程中最主要的问题是血管能不能接通。血管像火柴干那么细，却缝了10多针，血管里面非常光滑，外部却有很多毛细组织，首先要把血管切口的外部抛光，而且不能让一点点毛细组织进去，否则马上就会形成血栓，手术就必须停止，这一关过得比较顺利，但是血管一通，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就出现了。
之前，供体的脸取下来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有伤口，但是血管一接通很多伤口立刻大量出血，换脸者出现了心律不齐，血压升高，休克，我们立刻紧急从血库调血输血，本来只准备了800毫升血，最后总共输入血和血浆是5000毫升。
记者：现在，最受关注的一个问题是，换脸者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郭树忠：排斥反应有3个阶段，最严重的是超急性排斥反应，发生在血管接通后半个小时，所以在做手术时，我们先接通了血管，观察半小时后没发现超急性排斥反应，才进行下一个步骤。超急性排斥反应是最严重的，如果发生这种状况，那么我们只能中止手术。
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超急性的排斥反应出现可能性不大了，接下来还有急性排斥反应，容易出现在手术后一周到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们会密切关注用药。最后，可能出现慢性排斥反应，可能会在很多年后才发生，一般的慢性排斥反应可以控制，他只要经常和我们联系，调整用药就没问题了。
现在有人找我要换明星脸
记者：这样的换脸手术适合什么样的人做?
郭树忠：我们并不赞同太多人做这种手术。我做完手术后，有些人打电话给我说，觉得自己长得丑，希望能够换个明星的脸。但是目前，在我看来真正适合换脸的是少数，在这项技术完善以前，我们应该控制这个手术，只有少数确实必须换脸的人才适合做。
对于这项手术，目前最严重的危险就是生命风险，比如麻醉意外，出血太多病人休克死亡，不过这些事故几率很小。而对于一些人来说，最严重的是要考虑退路。
但是假如是个正常人，真的把一张脸皮揭掉再换张新脸皮上去，那就要非常慎重，一旦出现排异反应，这个人可能就没脸了。（来源：广州日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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