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古都南京,如果外地朋友来拜访你,你会请他先去哪里参观?我猜想首选地一定不是奥体中心,一定不是金鹰国际,一定不是现代化的地铁,而是历经数百年风雨、斑驳陆离的明城墙,是有着灯光桨影的秦淮河,河畔那座曾被称为“天下文枢”的江南贡院,中国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总统府,浸着遇难同胞血泪的遇难同胞大屠杀纪念馆……原因很简单,这些就是南京历史的载体,他们是老南京记忆中的“老南京”,也是外地人对南京的基本印象。
假如以此标准作为准则的话,古城北京呢?前几年我去北京的机会多,由于兴趣缘故,在北京去的最多的是一些有着好听名字的老胡同,一些有着美丽记忆的名人故居。我一直执着地认为,一个古都的历史更鲜活地存在于它的细胞之中,而小院、胡同、故居就是历史的细胞。然而据4月21日央视《经济半小时》报道,梅兰芳的故居已经被高楼大厦埋葬,而蔡元培与林巧稚的故居也将随着一座座现代化建筑的设计而变成一段回忆。
在人文之城北京,每条胡同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但这些故事都将随着胡同的消失而湮灭。事实上,这种新闻每年都有,甚至像矿难一样由于太过平常而已经很难成为新闻。康有为的粤东新馆1998年被拆,赵紫宸故居2000年被拆,清代果郡王府2004年被拆,曹雪芹故居2005年被拆,唐绍仪故居2006年刚刚被拆——据《中国文物报》报道,旧城改造的部分已占原来北京面积的1/3而剩下的2/3中有一半是故宫、北海、中南海等重要建筑和水面,没有改造的只剩下不过9平方公里。
针对北京城拆迁过程中的严重问题,著名作家——老舍之子舒乙先生在《小院的悲哀》一文中最后说:小院的价值,或许还在小院之外。因为,可以把它当做一个典型:一个判断是非的典型。一个解决“拆”与“保”争论的典型。一个代表千万座北京四合院命运的典型。一个如何正确对待自己历史的典型。舒乙先生的愤怒中更多地透露着无可奈何的惋惜。可喜的是,在谢辰生、华新民等北京古城民间保卫者一次次的斗争和争取中,古城命运终于有了转机和生机。国务院出台了《通知》,第一次确定从今年起,每年6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将作为中国的“文化遗产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增强全体民众的文化遗产保护意识。
1832年,雨果刚刚完成《巴黎圣母院》,面对路易·菲利浦时代对古建筑的大肆破坏,愤怒地写下名文《向拆房者宣战》,呼吁议会“为了艺术,为了法国还是法国,为了记忆,为了人类智慧的伟大结晶,为了先人集体创作的作品,为了历史,为了制止摧毁永不可再生的,为了给未来留下一个民族最神圣的东西,为了过去,为了这一切来制定一条可称之为正确的、好的、健康的、有用的、必需的并且紧急的法律!”这个“宣战”在法国奏效了,然而这个同样的迫切在中国仍然严峻。
同样,为了北京还是北京,为了古都还是古都,我们也应向一切违法、违规、违理的拆迁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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