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

　　《青瓷》与其说是张仲平的情爱故事或者说风流韵事，倒不如说是一部现代爱情婚姻“启示录”。

　　张仲平对爱情与婚姻、对爱与性分而视之的态度，给予读者不少“启示”。原来所谓的“爱情”，只是一连串的化学反应，只要是可发生反应的元素结合，沉寂、平淡，或者来电、发热、闪光、聚能，甚至爆炸，一切皆有可能；不同的组合有着全然不同的反应和结果。而幸福的婚姻靠的倒大半是平庸的要求和智慧的经营。前者激烈而浪漫，后者稳重而深沉，各自符合人类天性中内在要求：稳定和发展，生存和繁衍。据说，女人每隔一周期便想寻求另一种更优越的精子以保全后代质量，而百分之九十八的雄性哺乳动物都有见异思迁的本性，以与不同伴侣求欢的方式使自己的精子散播四方提高后代生命力，故此，传统的一夫一妻看似人道、合理的制度，在所谓现代，常常不免窘迫和无力。显然，《青瓷》中的两性故事是现代条件下的产物。其中对婚外“性情”的描写，作者的态度虽然爱憎两可，却让人无法否认，那也是一种真实，在现代社会条件下，它们甚至已经不再是可以简单批判了之的，它们或许与道德、责任无关，却与人性有关。

　　有道是，人性本恶，爱情至善。爱情经得起惊天动地的考验，却难以忍受生活日渐平淡与生命潜在激情的对峙。正如张仲平与唐雯的夫妻之情，无法衡量其究竟是完整抑或破碎。因此，当爱情经不起人性“恶”的磨砺时，“至善”的爱情在“人性本恶”的人世中往往得不到善终。于是便有了现代社会形形色色的背叛和出轨。

　　婚姻是需要“平庸和知足”的。有了平庸，方会知足常乐；因为知足，百事不穷究，方能无怨无恨，甚至不失为大智若愚。既然命由天定、佳偶天成，总算是前世修来之缘分，那么婚姻似乎就应该顺应天意，即使看透世情，也要看不透过日子，这才是“宿命的智慧”。原来婚姻的秘诀就是：难得糊涂，忍辱负重。张仲平这个首先破坏社会伦理秩序的男人，如果不是真相败露，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他将周旋于几个女人当中，并优雅地与关于婚姻的道德审判擦肩而过。可惜，这种婚姻中的“智慧”，被他醒悟的、有知的妻子“觉悟”了，悲剧便不可避免。

　　在某种意义上，《青瓷》所透露的爱情婚姻观，代表着男性的话语霸权，对于“觉悟”的女性来说，有一种不言自明的压抑和难堪。其实，面对出轨这一问题，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女人大可不必楚楚可怜。事实证明，即使开明、宽容、有学识、有品位的女人如张仲平的妻子唐雯，还是面临着被欺骗的危险，看来男人的出轨与自身素质无关。女人如果将爱情当作奢侈品而非日用品的话，日子将快乐得多。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哪怕是城堡外的爱情。在倒着看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逆的。

　　“青瓷”这一物像，预示了现代人的婚姻，珍贵而束之高阁，却永远不是无坚不摧的，也许还一不留意就灰飞烟灭；但也不要以为青瓷易碎就惶惶不可终日地小心翼翼，只要善用“智慧”和行善积德，再加上一点“运气”，或许就会拥有幸福的婚姻，一件保全完好的青瓷，至少在故事结束之前可能如此。

　　一个男人说，当我说我这辈子只爱钱和女人，女人们都鄙视我；我觉悟了，意思没变，却换了另一个说法：我这辈子只追求事业和爱情，于是女人们都崇拜我。低下和高尚，其实在一念之间；而鄙视或崇拜，也在你举手之际。以平常心看《青瓷》，那真是一个破碎又完全的世界，有点颠倒和疯狂。[湖南文艺出版社]（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