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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圆上好梦，我就不辛苦；只要你如意，只要你回头一笑，我就很知足。”
丛飞的幸福观
“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圆上好梦，我就不辛苦；只要你如意，只要你回头一笑，我就很知足。”第一次听丛飞哼起这首歌，我们的心都轻轻一动：一个人的胸怀如此，那该是怎样的人生境界？
今天，送别丛飞的日子。低沉的哀乐声中，再一次聆听这首曾经让我们心动的歌，我们感受到的是强烈的震撼：就像歌中唱的那样，丛飞，用他的生命，用他无悔的奉献，向我们诠释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别人总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其实很简单，帮助别人是一种快乐。”
不管是在义演的现场，还是接受媒体的采访，丛飞总要不止一遍地强调：我叫丛飞，来自深圳，义工编号2478。能对社会有所奉献，能对他人有所帮助，我感到很快乐。不了解丛飞的人，对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也许没有什么感触。但丛飞却在长达11年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坚持，用自己无私的奉献，默默地实现着自己对于幸福的追求和承诺。
一直到2005年4月住院前，36岁的丛飞从来没有停下过奔波的脚步。作为深圳市义工联的一名义工，十年来，他走遍了贵州、四川、湖南等省份的贫困地区。300多场义演，3600小时义务服务，300多万元的捐款，178个失学儿童……这些实实在在的数字记录着丛飞的爱心和幸福。
丛飞童年求学的坎坷，让他在内心对幸福有一种渴望。1969年，丛飞出生在辽宁盘锦市大洼县田庄台镇，贫困的八口之家全靠父亲每月38元的收入勉强维持。记不清有多少次，丛飞因为交不起2.5元的学费被老师赶到教室外面罚站。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小丛飞就在假期卖冰棍、捡破烂积攒学费。如果哪次开学就能交上学费，丛飞可以高兴上好几天。从小就立志要当歌唱家的丛飞，为了到40公里外的老师家上课，没有钱坐车的他只能天不亮就骑车赶路，酷暑寒冬，风雨无阻。即便这样，丛飞还是感到一种难得的幸福，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男高音歌唱家历铁成老师免费收他为徒，就算是再辛苦，他也不会有后来在舞台上的风光。
一个贫苦的孩子，长大成名后看到贫苦孩子期盼求学的眼神会有什么反应？或许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但丛飞的反应是最直接的。1994年，在重庆参加慈善义演时，孩子们眼中流露出的期盼，给了丛飞非常大的震撼。幼年求学的贫苦，让他无法忘却那种眼神背后内心的渴望。丛飞当场掏出了自己身上全部的2400元钱。我们可以发现，丛飞此后所有出人意料的举动，都缘于这一刻。此后，他一见柔弱必施援手。他说，“看到孩子们的眼神，我就不由自主。”
老朋友刘家增最明白丛飞的“不由自主”。2003年，老刘和丛飞一起去贵州看望孩子。3月的贵州春寒料峭，丛飞看到孩子们冻得红肿的手脚，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当场掏空了自己的口袋，还有很多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丛飞嘶哑着说：“老刘，你有没有钱，快拿出来！”那天，丛飞“借”光了同行所有人的钱。一次又一次的“不由自主”，丛飞坚持了10年。作为歌手，丛飞没有固定收入，他得马不停蹄地演出才能负担100多个孩子的学费和孤儿的生活费。他就像一个上紧发条的钟，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结束一场演出又马上走上另一个舞台，丛飞总在“不由自主”地超负荷运转着。
为了别人而马不停蹄，丛飞没有抱怨，没有后悔，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充实而幸福。采访丛飞时，我们曾看过一张照片，在贵州山区简陋的校舍前，丛飞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开心地笑着。他们的笑声仿佛透过照片传出很远很远……那一瞬间，我们明白了丛飞说的一句话：“奉献是我最大的快乐。”
“自己经济受点损失，但可以成就那么多人的人生，这不是一种幸福吗？”
在丛飞身上，富有和贫穷得到了非常极致的体现：他一场演出的出场费达5000元到1万元，但谁也想像不到，他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不到1万元；他捐助了178名贫困学生，而自己女儿上幼儿园却不得不动用老母亲微薄的退休金；他捐助别人超过了300万元，而自己连看病的医药费都无法支付，58平方米的房子按揭无法正常缴纳，甚至还欠着17万元的外债；他家里的保险箱塞得满满的，装的却都是山区孩子写给他的信……
在不少人眼里，丛飞的行为或多或少有点“戏剧”化。不止一个人曾经向丛飞发问：帮助别人却让自己的家庭陷入困境，这样做值得吗？对于这样的疑问，丛飞总是轻轻地回答：自己家的困难是暂时的，但孩子们要是因为缺一点钱而上不了学，那耽误的可是一辈子啊！
还是1994年在重庆参加的那次让丛飞终生难忘的慈善义演。主持人告诉丛飞：“你捐出的这2400元钱，可以使20个孩子完成两年的学业！”听着台下热烈的掌声，看着孩子那一张张激动的笑脸，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洋溢在丛飞的心头：“2400元钱就可以改变那么多孩子的命运，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啊！”从那一刻起，丛飞决心要用自己的汗水改变贫困孩子的命运。
1995年，丛飞正式认养资助了第一批贫困山区辍学儿童。从此以后，他每到一个地方演出，都要在当地认领几个贫困学生。他20多次去贵州、湖南等贫困山区举行慈善义演，同时收养了60多名孤儿，除了他们的学费还要负责生活费。10年中，丛飞资助的孩子达到了178个。为了更多的孩子能得到及时救助，他又拿出10万元在湖南建立了“丛飞助学基金”。一年年过去，资助的队伍不断壮大，丛飞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残疾人海霞考上了大学交不上学费，手头拿不出现钱的丛飞变卖了自己的摄像机；2003年非典，丛飞没有了演出收入，为了给孩子们交学费，丛飞向人下跪借钱；2005年春节刚过，因为胃疼吐血的丛飞舍不得住院，把手头仅有的1.5万元全部寄给了山区的孩子交学费……看着丛飞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有朋友善意地劝告他少资助几个孩子，丛飞却总是说，“我不能成就一个世界，但我要尽我所能成就这些孩子，多一个算一个吧。”
一边要为了178个孩子的学费四处奔波，一边参加300多场公益演出，丛飞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爱心事业上，而他自己的家庭却被忽略了。来深圳10多年，丛飞一家只有50多平方米的陋室，家里除了一台旧钢琴，几乎没有值钱的家当，几套演出服挂在简易的衣架上，只有墙上贴得满满的“爱心大使”、“中国百名优秀青年志愿者”、“深圳市五星级义工”、“深圳市优秀外地来深建设者”等奖状，证明着这个清贫主人的“富有”。
谁都想让自己的小家过得好一点，谁都想让自己的物质生活宽裕一点，丛飞的追求自然会在自己家里引来争论。曾经不理解他的父亲五次来深圳，三次被气走；无法接受他这些做法的前妻也留下女儿离开了这个家……可是，这些都没有改变丛飞对幸福的理解和追求，他一边做着家人的思想工作，一边继续他的爱心事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丛飞总是这样宽慰自己和家人：“自己经济受点损失，但可以成就那么多人的人生，这不是一种幸福吗？”
“个人享受是次要的，奉献是我最大的快乐，那些说我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也许是我们太久没有见过像丛飞这样关爱别人甚过关爱自己的人，对于丛飞的做法，不理解的声音好像从来没有断过。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别有所图。对于这样的声音，丛飞总是平静以待：“个人享受是次要的，奉献是我最大的快乐，那些说我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丛飞是个快乐的人。他的生活算不上顺利，离异、偏安斗室，加上后来的绝症，对三十几岁的人来说，称得上命运多舛。可是，他只要神志清醒，始终是以快乐的状态面对每一个人。许多做慈善事业的人，不愿和自己帮助的对象有太多的接触，因为接触太多的苦难，往往会让人心情沮丧，情绪失衡。可是丛飞不同，他非常愿意和各种弱势人群在一起，他不仅会用自己的金钱帮助别人，用自己的歌声慰藉别人，更在用他乐观的态度去感染每一个人。乐观，其实是他奉献给许多他帮助过的人一笔看不见的馈赠。
舞台上的丛飞，说学逗唱，可以独自演出一个多小时，给观众带来无数欢乐；而回到家的丛飞，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常常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妈妈叫他吃饭，他动也不动。看到他去卫生间，妈妈心里更难受，她知道，因为长年胃出血，丛飞去卫生间就是吐血、便血。可是不管多累多疼，只要接到有演出的电话，丛飞扒一口饭就走，只剩下妈妈在家里默默掉泪。
1998年3月，丛飞在深圳连续举办了七场“帮困助弱·丛飞义演晚会”，把15.6万元的演出收入全部捐给市青少年事业发展基金会；8月，深圳举行“奉献爱心情系灾区”义演，丛飞立即推掉正在湖南进行的演出自己坐飞机回来参加演出，并把湖南演出的2万多元收入捐给灾区；随后，他在人民大会堂参加抗洪抢险英雄慰问演出；2003年“非典”肆虐，丛飞自费飞往北京，为小汤山、佑安等21家医院的医护人员义务演出8场；2005年东南亚海啸，他再次倾其所有……
2005年5月，长期忙于公益事业而忽视了胃病治疗的丛飞被检查出了晚期胃癌。当他在别人的关爱下住进医院时，他依旧想尽一切办法给别人带来快乐。为了让别人看到一个阳光的丛飞，即便在最痛苦的化疗期间，他也永远保持一张灿烂的笑脸；当别人给他送来捐助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给山区的孩子送去急需的学费；为了激励更多的人加入爱心队伍，他不顾医生的劝阻，揣着大剂量的镇痛药一次次走上各种慈善义演的会场，用沙哑的嗓音为大家演唱，带头捐出各种款项；直到最后，他离开了我们，依然留下遗嘱，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献出来，为四个人重新带来了光明……
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举动，仿佛在告诉我们，丛飞是个纯粹的为他人活着的人。其实，在他生命的最后，很多活动，他可以不参加。很多人，他可以不接待。就是接待，他也不必强撑病体，努力进行正常的交流。他病重时嘶哑的声音，他化疗后戴着棒球帽的光头，永远留在人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有人说，丛飞是在燃尽自己，照亮别人。这还不足以概括丛飞的人生和幸福。应该说，帮助别人，就像是丛飞的一日三餐，那就是他的生活。对他来说，别人不快乐，他会更不快乐，别人因他而快乐，他会比别人更快乐。
“我每做一些事情，掌声的热烈超乎想像。这掌声来自社会的肯定，值。”
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丛飞坦然地说：我渴望掌声。丛飞曾经这样说：“我每做一些事情，掌声的热烈超乎想像。这掌声来自社会的肯定，值。”这一声“值”，让我们直观地体会到丛飞的幸福。
一个人怎样才能幸福？家庭美满是一种幸福，生活富有是一种幸福，升官发财是一种幸福，而得到社会的肯定，那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尽管丛飞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但我们应该感到欣慰的是，丛飞是带着幸福走的。因为我们整个社会给了他充分的肯定。
丛飞的事迹感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妻子邢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这位美丽的空姐毅然走进了因为奉献而使自己一无所有的丛飞的生活，并和他一起，肩并肩地开始了奉献爱心的公益事业。握着妻子的手，丛飞曾经动情地说，“如果善有善报，那么上天对我最丰厚的回报，就是让我娶到了一位好妻子，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人。”
丛飞病重以后，媒体对他的事迹进行了超常规的报道，社会各界对丛飞给予了空前的关注。原来埋怨儿子的父亲开始有点理解自己的大儿子了。最后一次住院前，丛飞又去贵州捐助了1万多元学费，回来时带回孩子家长送的地瓜和几双鞋垫。他把鞋垫拿到老人面前，“爸，山区的孩子们更需要那些钱，儿子没有别的孝敬您，这鞋垫您用吧，有意义。”丛爸爸终于明白，在儿子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比奉献更重要。
在丛飞与癌症斗争的一年里，丛飞的病情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李鸿忠书记亲笔写信鼓励丛飞早日“重飞”；人民医院组织最好的专家小组对丛飞进行世界最先进水平的治疗；75岁高龄的恩师郭颂千里迢迢从北京赶来探望；陈观玉大姐每天煲好养胃的营养汤从沙头角送到医院；许多素不相识的人前来慰问、捐款，却坚决不肯留下姓名……这一切，对于丛飞和他坚持的爱心事业来说，都是莫大的肯定。这种肯定，帮助丛飞成功地挑战了生命的极限，把原来医生给出的三个月的生命时限延长到了一年。在这宝贵的一年里，丛飞实现了好几个期待已久的心愿：看到了他赞助的孩子有人接力继续救助；看到了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义工的队伍；看到了小女儿的出生，能够抱着孩子到处走走，享受了天伦之乐……
2006年2月9日，丛飞在万众瞩目当中，走上了“2005年感动中国人物”的颁奖台。这个时候的丛飞，尽管疲惫，尽管虚弱，但他的内心充满了幸福，真正的幸福。可是，这一切依旧战胜不了病魔的肆虐，2006年4月20日晚8点40分，与病魔顽强斗争了一年的丛飞还是走了。当他的眼角膜根据他的遗嘱被顺利取出的时候，我们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安详。自己的最后一份爱心能够得以实现，走在路上的丛飞应该能感到那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吧。这种幸福，也许绝大多数人体会不到。但是，它却让我们对人生有了深层次的思考。
丛飞在社区为居民义务演出。（本报资料照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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