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许可 嘉宾:石野 本期编导:张曦伯
主持人:你好,石野,首先欢迎你来到我们《记者档案》,今天我一看到你的时候,石野怎么这么面熟,之前我肯定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演员,我现在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但是在很多的,这种警匪题材的电视剧里边,扮演那种非常勇敢的硬汉形象,以前有没有人这样说过你?
石 野:也有人说过。
主持人:也有人说,说你是一个硬汉,我觉得也应该不为过。自己虽然是一个记者,但是也是有几次出生入死的经历,现在想想看,觉得最危险的是哪一次?
石 野:最精心动魄的一次历险的应该是发生在一九九八年,广州王圣堂的一次暗访。王圣堂是一个村子的名字,那个地方就在广州火车站,也就是流花地区的附近,两公里左右,那个地方由于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社会治安非常混乱,在那个地方危险性比较多,他给我举报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举报这个地方附近存在一个家族式的,利用色情抢劫的团伙,并且杀人如麻,犯下了多宗命案,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个团伙一直没有人去捣毁它。
主持人:可能因为你自己做了多年的政法记者,去写这样子的揭黑的这种题材的报道,所以别人会把这种信寄给你,但我在想,如果换我,首先可能收到这个(举报信)比较多,其次可能是要去核实一下,你怎么能确认他说的是真的呢?
石 野:正因为我们接到举报信后,不相信这是真的,你作为一个新闻记者来说的话,你首先必须深入现场进行采访,通过采访然后才能证实这个事情。但是话又说回来,万一是真的话记者很危险,是很危险,正是为了证实他这个事实,我们记者就应该深入现场,对他这个事情进行采访。
主持人:其实在做这样一个采访之前,是不是要做一些特别的准备?
石 野:因为其实是很危险,可以说是深入虎穴,向报社主管的领导都做了一个汇报,然后报社的几个领导,也觉得这个线索是非常好的线索,然后我们的计划成立一个暗访组,以我为组长的暗访小组,当时给我们配的有摄影记者,一个采访车,采访车当时是一个茶色玻璃的,就是里面可以偷拍的那种,然后配的一个文字记者,然后我们四个人,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呢,去之前我们几个人就开这个会,我说这个地方很特殊,弄不好就不好说,我们预见到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第一我们不能以记者的身份,但是我们没办法离开记者的身份,万一有人问起我们,我们是记者,我们在履行记者的职责,但是在那个歹徒面前,在那个黑恶团伙的面前,我们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就把手机留下来了,手机就没有带在身上,然后我们带了一个呼机在身上,把记者证放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放在身上最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就拿了一些广告纸,当时《南方都市报》的一些房地产周刊,健康周刊的,一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主持人:拿广告纸干嘛?
石 野:我的意思就是说,装扮成一个广告员的身份,当时心里就是有一个这样设计,就是以广告员的身份去,万一发现的话,我们就有一个借口,或者我们就有一个心理准备。
主持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现在说起来其实挺淡淡的,当时来说肯定真是是惊心动魄。
石 野:对,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是我回想起来,还是好像彷佛发生在昨天一样。
主持人:一九九八年四月一号,愚人节。
石 野:对,那是西方的愚人节,当时我们去的时候,来到那个地方,几个人一起,我当时约定好,我跟那个文字记者,一起向前走,去暗访,那个摄影记者在车子上,跟司机一起跟在我们背后偷拍,万一我们分开了,或者走失了,我们在哪里碰头。后来在花南影都附近,就是一个拉客女,问来问去,后来我们装作,找什么事,找什么人以后,她说有一个出租屋,在出租屋里面有漂亮小姐之类的,就跟我们举报信一样,我们就找这个线索,由我们给她带路费,我们就答应给她,然后沿着王圣堂那条路,到了王圣堂的牌楼,就是一路走的时候,我们马上就很敏感,我一看附近,有好几个不三不四的男的,已经跟着我们了,我知道这是举报信里所说的,所谓的打手和保安,他就盯着这个拉客的人,看着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然后我们进到王圣堂牌楼以后,刚一拐弯进去的时候,当时是一个大的菜市场,卖菜的地方,人很多,穿过菜市场一进去,里面曲里拐弯的,拐了好几条小巷。南方那个地方,是都市里面的村庄,那个出租屋密密麻麻住的很高,然后上面是那个防盗网,差不多都挨在一起,所以间隔比较小,下面那个小巷子黑乎乎的,大白天太阳照不到下面,人从那里面过的话,就有点很恐怖的味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个老妇女就拿着一串钥匙,开防盗门的时候,突然从对面出现了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带着墨镜,突然把门打开盯着我们,当时我心里一惊,这个人怎么面对面盯着?
主持人:有点不怀好意,肆无忌惮的。
石 野:对, 当时我一想这个地方很危险,这个时候我发现前面那个小巷子的尽头,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躲起来了,我说后面有人跟踪着,前面有人躲在那里,对面也被人守着,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呢?
石 野:结果我们进出租屋以后,上了一楼、二楼、三楼,每道楼梯都有一个人守着,进了三楼打开一看,是一个四十平方的一室一厅,那个厅里面空无一物,什么东西都没有,在厅子的尽头就有一个小房,小房是一个门帘垂下来,带我们进去的那个小姐,她说,我们的小姐在里面,然后我们进去一看,拉开门帘一看,果然有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小姐坐在里边,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房子的里面有个小木门,那里面传出传呼机嘟嘟的声音,就跟我们举报信写的是一样,这个黑恶团伙,都是用那个中文传呼机,传达信息,当时手机不流行,估计那个传呼机上说,这个鱼已经上钩了,已经进屋了,你们要准备好,传呼机一响,突然被人为的按掉了,掐掉了,我就知道里面有人埋伏了,当时心里一惊,知道这个地方有人埋伏了,然后又观察了那个小房间,除了那个女的坐在里面以外,就一张小床,铁架床,这个床是个单人床,这个床单是个双人的床单,床单一半就铺在铁床上,一半就铺下来遮住那个床沿,当时我马上就意思到,那底下肯定有一个人藏在里面,正好可以躲一个人,这个时候我意识到非常危险,然后我马上想逃出这个地方,我马上就跟拉客女说,你看你这里就一个小姐,我说这是我表弟,我说你能不能把他带走,把他带走,另外帮他找一个人,我说我跟这个小姐沟通沟通,我说带路钱我给她。
主持人:你为什么要把他弄走?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更安全吗?
石 野:当时我想如果有一个人出去了,马上可以给报社打电话,可以采取行动,然后我那个同事心领神会,跟着他就跟老妇女走,突然那个小木门,一下就啪的一下拉开了,马上就冲出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的苹果衫,一个穿着灰色的都带着墨镜,拿着两只枪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来,然后他两只枪一下子这样顶着我脑袋,当时我一惊。
主持人:心里面是不是特别害怕?
石 野:特别害怕,尽管我是军人出身,我也玩过不少的枪,但是这个枪对我很熟悉,他这两个枪一只是五四手枪,一只是仿真手枪,我看得非常清楚,都有杀伤力,当时那个枪顶在我脑袋瞬间,我身上那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身上一下就汗湿了,在那种情况下,弄不好就一下把你干掉了,当时心情非常紧张,身上衣服全部湿透了,当时他们第一句话就是说,不许动,把你的枪拿出来,当时我有点莫名其妙,我说我的枪拿出来,我说我没枪啊,我说你们干吗?再后来就是他们两个人,一个用枪顶着我脑袋,就搜我的身子,然后对那个小姐说,把他包子给我搜一搜,看看里面有没有枪?当时是初夏,穿着单衣身上没有枪,然后把我们采访包拉开,把里面全部东西倒出来,一看没有枪,然后他说身上没有枪,没有枪他们就放心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黑老大,就把我当作那个便衣警察了,他说你进了我们这个屋,没有这么容易出去。后来我一听我一惊,他这句话让我想到我那个同事,虽然他口才还可以,但是他胆量非常小,我防止他像我一样,就是拿着枪顶在脑袋上,他一惊他就会大喊大叫,就引起对方的那个,弄不好就把命丢了,在这个时候,我想还是把他叫上来,两个人在一起,想方设法再说,后来我就喊他的名字,叫他上来,那两个黑老大就很得意的,就把枪收起来,进了房门就关起来,这个时候,我那个同事就已经进来了,他当时非常紧张,他说你喊我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我浑身事汗,坐在床上,那个小姐不吭声,他当时很害怕,虽然看着屋里没有别的人,但他心里知道肯定是有事,很危险的,都感觉出来了,就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他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因为他从那个房门进来的时候,后面一个人跟着他又进来了,在这个时候我就看着他,正在看着他的时候呢,然后我的床底下又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个人,一个带着墨镜的瘦瘦的一个男青年,拿着一把1.5米长的一个杀猪刀,农村的那个杀猪刀很长的那种,一下就跳出来顶着我的脖子,当时我说啊, 这底下果然藏了一个人,这个时候我同事看到有个人拿着刀顶着我当时吓坏了,拼命的往外跑。
主持人:你那个同事?
石 野:跟着他后面的那个男的,就掐住他的脖子,拿着一把刀就把他顶着,按在地上了,按住我同事的那个歹徒,开始搜身子,然后从我同事后面那个口袋里面,搜出《南方都市报》的记者证,当时他大吃一惊,他身上有记者证,当时我听到这个话之后,我明显的感觉到,那个顶在我脖子上的刀,已经很紧的抵着我了,就是很疼了。
石 野:这个时候屋里面空气凝固一样,什么事情很静的,非常危险的,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突然大声喊了一下,我说你们千万不要杀人,我说我们不是记者,我说我们是假记者,当时那几个人一听,有点莫名其妙,当时手马上明显的松了一下,他说你们还是假记者?我说是的,我说大哥你们相信我们,我说你看他身上的记者证,我身上也有,然后我说你看,我们是《南方都市报》的广告员,我说我们是拉广告的,我们这个记者证,是我们花五百块钱在街上买的,为了拉广告方便,我说你看我们,手上拿的那个广告纸,这都是我们报纸的,什么房地产周刊,那个健康周刊,这都是做广告的。我说你看,他们当时说你们做记者还有假的,还有假冒记者,我说真的是假的,我说你不信你可以问,我说我们的东西都在上面,这个时候他们两伙之中,有几个人想杀我们,怕我们是记者,有一个觉得我们是假记者,不要杀我们,广告员而已,所以在这种时候,我拼命抓住他这种心理,我就跟他套近乎,然后我就说呢,这时候我又发现,我同事手中拿着一张广告纸,我的手中也拿着同样的一张广告纸,那是我们在进入王圣堂,在路上的时候,在路边碰到一个礼仪小姐,在街头分那个小广告,那个广告是一个洗脚屋开张,当时分一张,随手分给行人,然后我们随意拿了,但是很奇怪,那张广告纸我们都没有扔掉,我无意中发现,因为我那个同事没有拿采访包,他就拿着广告纸,手汗湿湿的,就抓着那广告纸,当时我就发现我那个包里面,倒在床上的东西,那个广告纸也在,我突然马上又有计了,我就把这个广告纸拿起来一看,我就跟他说大哥你看,这个广告纸是我们刚才到那个洗脚屋开张,就做了一笔广告,很高兴赚了几千块钱,我说你看,我身上还有三千块钱,因为在这之前,我每次暗访之前,我都会带一两千块钱放在身上,危险的时候说不定有作用,所以这三千块钱,我拿给他们看,这钱是他们刚才交的广告费,抓住他的心理,我说你们出来都是为了钱,我说我把钱都给你,然后我那个存折里面,还有一万多块钱,我可以出去取出来给你,这个时候有个家伙提出来,不能信他们,我们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记者,如果是《南方都市报》的记者,我们肯定杀了他。
主持人:打电话问?
石 野:对,在这个时候他提出打电话问,他哪里有电话,当时他们都没有手机,就是有手机,那地方没有什么信号,后来从床底下爬出来那个瘦高个子,就拿着我们的名片,出去打电话,我进来之前,我都留意到周围的情况,他一进一出,走那个小巷子曲里拐弯的,到那个菜市场才有一个电话亭,我必须在这个十五至二十分钟内逃出去,瘦高个一走我就跟黑老大套近乎,我说你看我们什么都没有,把钱也给你,我说我们真的不是(记者),你赶紧放我们走,然后我说我们的电话你也知道了,信也知道了,地址你也知道了,我说你千万别打电话到我们报社,说我们来找小姐,我们的前途就没了,这样说他就相信了,我故意又装作可怜像,说我说我身上没钱了,我说你给我一点散钱,我坐摩托车走,他说好我给你二十块钱,我追着我那个同事出来之后,正好到那个小巷子巷口的时候,碰到打电话的那个人回来,当时他很奇怪,说你们怎么出来了?谁放你们出来的?这个时候我们就没有理他,我说你们老大叫我们去银行拿钱,我就没理他就向前冲,结果后面有几个人,一听声音就追过来了,结果我们看到那个黑老大,刚才那个打电话的一共三个,又追上来了,就这时候已经发现确实是记者,他说站住,他妈的你们是记者,一边叫一边骂就过来,在这个时候,我说我必须跑了,再说在这个时候,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怕他了,稍微好一点,不像出租屋里边,我就拖着我同事跑,我马上冲到公共汽车站,穿过市场冲到公共汽车站,我记得那个公共汽车站,是王圣堂到珠江电影制片厂的,一个公共汽车站叫197,当时是投币,投币了一块钱,我就上去当时很紧张,把那20块钱都投到里边去了,当时那个司机还说,你们怎么投了那么多,我说我们今天很高兴,然后回头一看,几个人已经追到车子后面,我们的车子已经开动了,没追上我们。
主持人:这次可以讲很多事情,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只是勇敢的说,我要去暗访这件事,没预料到很多事情的发生,至于你后来报道的那个银河村,保安员吃霸王餐的事,可能很多时候,我觉得跟那个不同的是,你可以预料,但你主动选择了去承担这样一种危险。
石 野:那件事情是发生在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九号的时候,就广州市天河区,有个广州市民叫雷世东,他当时是装修工人,加班回来吃宵夜,凌晨两点,有个巡逻的治安队员吃霸王饭,就吃大排挡,叫大家乐的地方,他吃了饭就不给钱,找借口想走,那个雷世东看不过眼,就说了一句公道话,他说你们吃了饭,还不给钱,还骂人打人,太过分了,结果这句话惹来一场毒打,四五个治安队员围着他又打又骂,把他打成重伤,他两个工友也打伤,让他跪在地上爬,身上全是血,后来把他身上的钱全部抢走了,又逼着他跪在地上,写了一个欠条,说他写了一个纸条,就说他喝酒闹事,把酒店砸了愿意陪500块钱,然后扬长而去,他们报案以后一直没人管,在这个时候他家里人找到我,当时报社很多同志说,保安员打人事太多了,不叫新闻,广州这地方很多,我们也报道很多,当我拿到这个新闻后,我说不对,为什么广州屡屡发生,保安员和治安员打人的事件?是因为没有一个条例,没有法律法规来规范他们,所以我在这个时候意识到,是不是用这件事情,来促使有关部门出台一个法律法规,我是这样一个目的,同时我也想通过呼吁,为伤者伸张正义。
主持人:这些治安员的组成都是什么人?
石 野:他们是属于城乡结合区,都是本地人,都是农村里面的人,他们不是外来工,他是本地人,属于那种地头蛇的味道,而且想当治安员。
主持人:有没有经过一些考核呀?满足一些标准?
石 野:不存在,只要是本地的人,他正好需要这方面的人,他就当治安队员发他一些工资,并且穿着警服。
主持人:挺能吓唬人的。
石 野:对,所以一般外来工特别怕他们,尤其一些弱势非常怕他们,当事人,目击者,尤其那个大家乐的老板,那些周围小酒店的老板,因为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人,并且是好多人,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然后我又采访了治安队员,你打人是什么样的情况?是不是你打人?他不承认打人,并且他说我们打人也没事,然后就很嚣张,然后我采访了治安队员的主管单位,他是属于当地的派出所管,我们于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七号,《南方都市报》头版头条,一个整版的篇幅,题目就叫《吃霸王饭 打无辜人》,当时引起很大的反响。然后第二天,我们就紧跟着跟踪报道,无良保安激起公愤,社会各界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法学专家包括公检法的一些人士,发表了很多看法,在这种情况下,治安队员刚开始就不承认,后来就坐不住了,终于治保会的主任和派出所的民警,提着水果拿着一万块钱现金,去看雷世东,承认是他打人的,(这时)每天就各种各样威胁电话,在我传呼机上。
主持人:威胁的语言?威胁你?
石 野:威胁我了,意思叫我不要再报道这个事了,并且派出所警官也给我打电话,你这个事我们会妥善解决,你就别报道了,到此为止了,有人就公开电话打到我报社,我同事接到过我领导接到过,我也接到过无数遍,他说你一个小记者,你写我们的东西写多了,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想怎么样,在广州这个地方,我们杀你一个记者,三十万块钱就够了,然后就公开的说,三十万块钱买我的人头,威胁我,当时那段时间天天有人打电话,后来我每次出门都很警惕,并且整个报社都知道,有人在威胁我,劝我不要搞了,有的同事劝我不要搞了,有的读者也劝我不要搞了。这个时候我说不行,第一尽管治安队员承认打人了,派出所也出面了,但是打人的凶手至今没有落入法网,并且他们的态度很嚣张,我们作为新闻媒体,应该为弱者主持正义,我说我不怕,我说我在这个时候,我怕也没有用,我代表的是报社,整个报社是一个新闻媒体,新闻媒体应该为弱势执言仗义,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退缩,在这个我就提出,你干脆把我的照片登出来,他们不是追杀过我,并且老是想认我,天天有人打听我长得怎么样,白天来找我,我说干脆把我的照片登出来,这个时候不等于自己。
主持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自己在找不痛快吗?
石 野:好多人也是这样说我,他说人家天天在找你, 打听你的模样,你居然把照片登出来,我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说我觉得这种办法最好,他不是天天要买我的人头吗,我就把我的人头登在报纸上,让他买去,我说我不怕,我怕也没用,在这个时候。
石 野:我就是在元旦期间,有一天晚上十二点多,我写完稿子出来的时候,刚走出南方日报社大楼,看到南方日报社门口,站着一个骑摩托车的,我以为是摩托车拉客仔,拉客的做生意的,后来我出来一看,我无意中瞟了一下,就发觉他脚底下,放着七八个抽烟的烟头,说明他在这很久了,并且是专门等人的不是拉客的,我当时一惊,说不定是等我的,当时我就故意兜了个圈子,就跑到附近去吃宵夜,在一个大排挡,我去吃东西的时候他也在附近,晃来晃去的,我回家的时候,从南方日报回到我住的屋,必须从广州大道经过珠江,当时那个桥叫广州大桥,必经之路,我想骑快点冲过去,这个时候我想他也不敢怎么样,路上毕竟还有人,我踩着车子一边走一边很警惕,但是那个人果然跟着我来了,然后我过广州大桥的时候,冲上去的时候骑的很快,刚一过那个桥,前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他就把那铁丝一扔,扔到我那自行车轮子里边了,缠住了,我就不能踩了,我知道大事不好了。
主持人: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石 野:我当时心里一惊,我知道他们肯定对我下手了,这个时候深更半夜的怎么办,我看路上没什么车子,后来我把那个车子一提,准备向前跑的时候,那个骑摩托车的一下子就过来了,一下子就撞过来了,当时我对他很有警惕了,我当时拿着车子,一摆就摆到一边去了,那摩托车一下撞到栏杆去了,他自己撞翻了,人在危机的时候,我就没办法,我就拿着那个自行车,那个自行车是个轻便的自行车,拿着它就晃了几下,晃了几下晃长了没力气了,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办,天又黑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人,如果再钻出来,我就很难说了,怎么办,我一看旁边就是珠江,我现在唯一的一条路,最安全的路就是跳江了,在这个时候,我就瞅了一个空子,把自行车砸倒一个人,然后我就吼了一下,我说有人来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从栏杆翻过去,跳到珠江里去了,当时我记得是元月份,一月初的时候当时天气很冷,尽管是南国,当时那个水,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跳到水里还是非常冷,我跳到水下以后,就把衣服脱下了,皮鞋扔了,跳下之后游了一千米,我游到对面回头一看,那三个家伙在桥上发呆,不知道我已经跑了。
主持人:一系列的报道,你们大概一共用了多少篇幅?
石 野:《南方都市报》大概断断续续,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到一九九八年的二月份,然后公安局终于将这个9名打人的凶手绳之以法,刑事拘留,并且当事人雷世东,终于得到了9万块钱的赔偿,广东省还专门出台了一个条例。正因为《南方都市报》用这么大的篇幅来报道一个治安队员违法乱纪的事,与此同时我们也采访了很多,报道了很多治安队员违法的事情,引起了广东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也引起了人大的重视,终于在之后不久,出台了《广东省治安队员管理处罚条例。
主持人:多年的记者生涯当中,你觉得自己最深的感悟是什么?
石 野:作为一个记者来说,不能丢掉自己的良知和道德,不能违纪和违法,不能偏见,不能媚俗,更不能做金钱的俘虏。
主持人:我们所有的记者共勉,我们一起向这个目标前进,也非常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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