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封存核原料比较现实(图)
中国工程院院士、核辐射防护专家潘自强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1986年4月26日凌晨1时20分左右,前苏联乌克兰境内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故,这是人类和平使用核能过程中所遭遇的最为惨重的事故。
它所引起的关注并非仅限于事故发生地,正如乌克兰总统尤先科日前所言: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的灾难带有全球性质。就此话题,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核辐射防护专家潘自强。
事故根本原因在于设计缺陷
新京报:有报道称,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是工作人员连续违反操作规程,所引发的恶性事故。换句话说,此次核泄漏事故属“人祸”,你个人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潘自强:切尔诺贝利是一个特殊的反应堆。在事件发生的初期,(可以)把核泄漏事故都归咎于操作失误,工作人员违反一系列操作规章。但是根本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因为设计缺陷。
它所存在的设计缺陷在其他反应堆里是不存在的,只有前苏联的那种反应堆会出现这一问题。而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也没有修建安全罩,我没有计算当时的爆炸力能否冲破安全罩,但是有安全罩肯定会好得多。
处理核泄漏反应堆涉及资金问题
新京报:发生爆炸的4号机组被钢筋混凝土封闭,俗称“石棺”,在其之下还封存约200吨核原料;根据乌克兰政府的计划,他们计划斥巨资在“石棺”上再修建一个防护罩,目前将核原料封存原地的措施是否妥当?
潘自强:处理发生核泄漏的反应堆涉及资金问题,另外技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难处。采取就地封存后,放射性呈衰变状态。
当放射性比较低之后,再进行处理,则会变得相对简单。我们不能说从技术上不能解决,关键是要花多少钱来解决,就地封存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
联合国下一个报告将在2007年出台
新京报:有相关组织表示,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造成的影响被大范围低估了。作为跟踪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达20年的核辐射防护专家,你个人是如何去判断的?
潘自强:我只能说不同的机构有不同的说法。联合国原子辐射效应科学委员会是这方面的权威机构,在其2000年的报告中,专门有有关该事故所造成影响的章节: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造成急性放射病134人,其中28人在事故后6个月内死亡。
数据跟踪显示,截至2004年,在这134人中又有19人死亡,但这些人是否因核辐射身亡还有待确认。联合国原子辐射效应科学委员会的下一个报告将在2007年出台。
造成民众对伤亡报告将信将疑一个重要原因是政府失误。事发后,前苏联当局试图隐瞒,结果事故一经披露,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大打折扣,造成政府的解释、正确的后期行动也遭遇民众怀疑,最终导致民众对现在的各种报告也持怀疑态度。
切尔诺贝利“耗子比猫大”是不可能的
新京报:有报道称核泄漏事故发生后,切尔诺贝利的耗子比猫大?
潘自强: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实际上,核泄漏事故对人的健康影响最大的是心理,心理恐慌长久难以消除。有些人生理上没有问题,但是因为核泄漏而造成心理障碍。
事发后,有关机构就开始实施心理障碍的疏导,直到现在此工作还在进行,但是有些人的心理问题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
中国政府发展核电看重安全
新京报:你曾经主持研究过“不同能源对健康、环境和气候影响的比较研究”,核电是目前最合适的能源吗?
潘自强:核电对环境影响很小。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的排放,核电站对环境没有什么影响,核电链排放的温室气体是煤电链的1%.即便和风电和水电相比,核电生产所排放的温室气体排放也是最少的。
新京报:这种环境优势暗示一个前提,即不发生核泄漏事故。
潘自强:现在核电技术已经成熟了。
新京报: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能让我们学到什么经验?
潘自强:在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发生后,秦山电站刚刚开始兴建。
当时我们就面临了是否要继续(建设核电站)的问题,当时国务院决定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不影响我们发展核电,但也表示在秦山投产之前必须做好应急准备,要求加强安全工作。
中国政府始终把安全放在发展核电的重要位置。
绿色和平:患癌者将达9.3万人
一主管称联合国报告未考虑很多不确定性
因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受影响的乌克兰儿童图片。
今年4月18日,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公布相关报告,认为联合国淡化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所造成的影响,其内容显示:由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直接罹患癌症者将达9.3万人。
去年,联合国相关报告称,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导致得死亡人数少于50人,而且由放射性物质导致的最终死亡人数大概只有4000人。
就此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绿色和平”组织切尔诺贝利事务组主管伊万·彼斯科夫:新京报:“绿色和平”的数据从何而来?可靠吗?
彼斯科夫:“绿色和平”发布的报告是由一组独立的科学家进行独立调查研究之后做出的,他们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报告运用了最新的数据,包括2005年的数据,而联合国引用的是1999年的数据。
联合国报告没有考虑很多不确定性,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们只是在小范围之内计算了受到影响的人数,他们认为受影响的人数少于100万人,但是在前苏联广大地区,有500多万人居住在受污染地区。
如果考虑得更广一些,在1986年的整个欧洲,也有至少4.2万受影响,他们居住地的辐射指数比国际通用的辐射标准要高。
联合国还没有考虑到那些非癌症病患,因为核辐射并不一定只能引起癌症,也会引起其他的病症,也可能导致死亡。事实上,至少在切尔诺贝利直接影响的区域这种现象确实是有发生的。
新京报:核泄漏事故已发生20年了,你希望国际社会对此有什么举措呢?
彼斯科夫:我们希望国际社会继续支持关于切尔诺贝利的研究和调查,对那些深受影响的人提供帮助。另外,我们希望国际社会严肃地对待这场灾难,尽量避免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态度
长期影响有待研究
英国一援助组织负责人表示
英国“切尔诺贝利儿童计划”组织(ChernobylChildrensProjectUK)曾为受切尔诺贝利核泄漏影响的白俄罗斯儿童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为其提供恢复性训练。就此,本报记者采访了该组织负责人之一的琳达·沃克(LindaWalker)女士。
新京报:那些获得救助的儿童是因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而致残的吗?
琳达:实际上,大部分送到英国的孩子们都并非残疾儿童,他们都是患有癌症的孩子。我们不能肯定这些孩子都是由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才遭受不幸的。
在他们当中,很多孩子很小就得了癌症,所以我们觉得很有可能和切尔诺贝利四号反应堆爆炸有联系。目前,我们需要更为详细的调查,有一点能确定,那些孩子都是住在受污染的地区。
新京报:你本人去过那些地区吗?看到那些孩子,有什么感受?
琳达:我曾去过白俄罗斯达40次。当我看到那些孩子的时候,我觉得非常伤心,对于那场灾难觉得非常遗憾,这么多人受到了影响,而且不止是一代的问题。
新京报:这些患病儿童是否还存在心理阴影的问题?
琳达:是的,我想是这样的。这些孩子,特别是他们的父母,对于未来都很担忧。他们住在遭受核辐射的地方,他们除了担心自己,还要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否会受到影响。
新京报:国际社会可以为此做些什么呢?
琳达:我想最重要的是要进行真正独立的调查研究,查明这起事故造成的长期影响。虽然现在有一些报告,但是很多科学家都认为这是不够的。
稿件统筹:本报记者
范辉
稿件采写:本报记者 申剑丽 实习生 储信艳 任丹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