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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爸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他都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连一天清福都没有享就走了。老天真是对他不公平。”儿子裴军高说到这,他的母亲早已是泣不成声。裴月星死后,打人者一直没有抓获。
新快报记者 钟起龙
不愿白吃饭不想拖累儿子
机场商业城,一个让人联想起繁华和金钱的名字,而在它的东面,有一条隐蔽的小街道,每天有数不清的打工仔、无牌小贩从这个叫做机场东门的地方走出,然后为一天的生计忙碌。“西瓜,甜西瓜,3元一个。”每天早上8点多,从只有10平方米的出租屋走出,裴月星就开始自己的水果生意。如一个行走于城乡的卖货郎一般,他总是要不管头上骄阳的炙烤,也不顾马路上扬起的刺鼻灰尘,默默地缓缓地推着小车,向人兜售着西瓜、香蕉、红枣。
裴军高说,爸爸在来广州后,因为年龄太大的问题,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又不希望一直闲着吃干饭,于是就去水果批发市场批些水果,做起了一名“走鬼”。
其实一天下来,裴月星赚不了几个钱,但他还是干得很卖力,也很开心。因为不管钱多钱少,总之他还是个能赚钱不会拖累儿子的人。
他仍然是世上最能干的父亲
2003年,呆在江西老家的裴月星来到了广州。因为儿子在这边做起了摩托车仔,做父亲的他总是认为,“孩子需要有人照顾”。
在机场东门生活区,裴月星花400元钱租了个小平房住,为了省钱,他又用木板在空中隔出了两张床的位置,这样一家四口就蜗居在这10平方米的小屋。
裴军高说自己很小的时候,最开心的是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前看着父亲大步流星地去市场上购置年货。当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总像变魔术一样,会有大块大块的猪肉、鱼肉。裴军高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有能力最好的父亲。
来到广州后,裴月星显得有些苍老,但他努力使自己还像个一家之主。他每天吃过简单的早餐,就推着破旧的手推车,开始走街串巷地兜售水果。一天下来,当他每天晚上9点疲惫地回到家时,双脚已经麻木,用滚烫的开水泡一泡才能恢复知觉。
为了6元瓜钱他再也没有回到家
4月6日晚7时许,因为生意不好,裴月星早早地就收摊想回家。当他走到离租住的小屋还有300米远的地方,7名在喝酒的摩托仔拦住了他,并拿走他2个皮球大小的西瓜。发现西瓜无端少了,裴月星着急起来,向那群喝醉酒的人讨要6元瓜钱。没想到,醉汉给裴月星一顿拳打脚踢。当一记重拳打在他太阳穴上时,裴月星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当晚10时,广州市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给住院的裴月星下达病危通知书。4月7日清晨6时,裴月星死亡,死亡医学证明显示直接导致其死亡的原因是脑干功能衰竭。
至今,家里还放着的一筐拳头大的小西瓜,这是裴月星留下的最后几个西瓜。家里人既不愿意吃,也不舍得扔掉。看着这些西瓜,裴军高就会想起刚刚离开的裴月星:“爸爸到现在还放在殡仪馆,我希望等到验尸报告出来后再火化。”
据悉,目前警方已介入此案,但尚在侦查阶段。生平
裴月星
1952年3月17日出生于江西省崇仁县。1972年12月应征入伍,在福建当过4年兵,后复员回家。
2003年来到广州,在机场生活区卖水果为生,每天大概能有20元收入。
2006年4月6日晚7时许,因为向几名喝醉酒的摩托仔讨要6元瓜钱,结果遭到毒打倒地。
4月7日清晨6时,裴月星在送院11个小时后死亡,享年55岁。
亲友访谈
我要像爸爸一样撑起这个家
记者:你爸爸平时对家里人怎么样?
裴月星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像其他人一样,默默地赚钱养活家人。在外面任劳任怨,回到家里有时候也会对我们发发脾气,但只要我们做晚辈的有什么难处,他听后会悄悄地记下,然后努力帮助解决。
记者:这次他是在回家路上离开的,听说是为了6元瓜钱,你觉得你爸应该坚持讨要吗?
裴月星
:我爸其实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但家里实在太穷了,6元钱都差不多是他一天三分之一的收入。但若知道这样的结果,我真不希望他去要这钱。
记者:你认为你爸爸给了你哪些影响?
裴月星
:他是个老实人,像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我只希望可以像爸爸一样,做个好父亲。
记者:爸爸死了,凶手却逃了,你打算怎么办?
裴月星
:我还是希望公安可以把打人者抓获。毕竟杀人要偿命,人不能白白地死了。我以后还是要去多赚点钱,现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没有劳动力,我要像我爸一样撑起这个家。
亲友印象
街坊小周:裴叔人很好,对我们都很照顾,有时候老乡去买他的水果都不要钱。
邻铺老伯:老裴是个老实人,平时都不见他和谁红过脸。他卖水果也不会漫天喊价,做事情一步一个脚印。
老乡:他当过兵,对人仗义,有主见,老乡间有什么困难,他知道了一定帮忙。
儿子裴军高:我爸爸劳累了一辈子,他是我们家的支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记者手记
飘走的砂粒
昏暗的灯光、狭小的住房,除了几个装水果的纸箱,这个“家”根本不能说有什么摆设。屋外垃圾和污水横流,巴掌大的空地上一大群无事可做的女人,抱着还需喂奶的孩子,扎堆在一起瞎聊着家常是非。
这是躲藏在城市繁华背后的另一个影子。看着裴月星还印有毛泽东头像的退伍证时,再想起他走得那么匆忙,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我不由得为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男人难受起来。
人走了,灵魂也许是自由的,但留给老婆、孩子的只能是久挥不去的悲伤和孤独。当然,还有憨厚的笑容。裴月星,平凡有如人群中的砂粒,匆匆地卷进了红尘,飘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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