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属“晚婚晚育派”,而立之年才有了儿子。上世纪80年代初期住房相当紧张,我们三口人暂栖在岳父单位分的一间小屋里。
妻在繁华的闹市区大商店上班,每天筋疲力尽下班,一到家门口见到尚在襁褓的爱婴,转眼间精神焕发。 我因读书、写作,晚上睡得很晚,而劳累了一天的妻睡得早睡得死沉。奇怪的是,妻似乎有特异功能——儿子的动作稍微大一些,比如翻身了、哭了,妻立马惊醒,像鲤鱼打挺一样挺起身,抱起孩子,要么把尿,要么喂奶,要么换尿布,要么手摸儿子额头看他是不是感冒发烧了,其动作之神速之细腻,竟轮不到我及时起身尽尽为父的责任义务。
最初我以为这只是很偶然的巧合事,妻子当晚可能假寐没睡着。我错了。我特意留意到,发现妻不管白天多困乏,晚上睡得多香甜,只要儿子一有动静,她马上有快速反应,忙碌一番,次次如此,夜夜如此。甚至儿子无动静,妻也会在后半夜突然醒来,手摸儿子。第二天早上,妻会告诉我头天夜晚儿子醒了几次、哭了几次、转身了几次,而我一头雾水茫茫然……
我只记得,新婚时妻子是个瞌睡虫,身沾床,鼾声起。我开电视机音量大,妻仍鼾睡,真是高卧嗜睡人。加上她心胸开阔不存事,往往一觉睡到天亮才醒来。儿子一出生,妻的瞌睡虫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打个不一定确切的比喻,妻像猫头鹰,夜夜清醒着,睡梦中也似乎紧绷神经瞪大眼睛守护着照应着儿子?莫非妻是守夜的鹰?莫非妻子对儿子有心灵感应?
我把此疑问告诉了我母亲求她解惑。母亲给了我谜底:“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当娘的哪能不对儿女牵肠挂肚?十指哪能不连心?不是早有民谚‘宁跟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我又问:“我吃奶时,你是不是也是夜夜清醒着。”“那还用问,”母亲答,“我那时也从未睡过一次囫囵觉安稳觉,都是因为你半夜三更起床几次。还因为你上边三个哥婴儿时就夭折了,我生你后整天提心吊胆,晚上搂着你睡,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害怕。你的小名叫‘丫头’,就是把你当娇妞溺爱啊……”
婴儿时的我不记事,我只朦胧记得孩提时每次醒来,总习惯叫一声“妈!”不管夜有多深,母亲总能听到叫声,总会马上应答我,并立即披上衣服来到我床边,问我有什么事。后来我上学了,有一次问父亲:“妈妈通宵不睡,总是清醒着吗?她怎么有那么大精神?”父亲答:“不一定。你晚上叫她,她一下就惊醒了。而我有时候叫她推她,她老半天都不知道。”
妻子惊醒着,母亲惊醒着——母爱,夜夜惊醒着,这是母爱母性本性使然,是母子血缘相连心相连使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