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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网消息(湖北日报)(记者唐晓安)“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担心将没有人再接我的班。”昨日,大病初愈的武汉大学动物标本馆馆长唐兆子,忧虑地向记者道出心中的块垒:数代人竭尽心血的祖传标本制作绝技面临失传危机。
标本这一行,素有“南唐北刘”之誉。集欧式技法与其他流派精髓于一体的“南唐”家族标本制作技术,以技艺精湛、标本形象饱满、保存时间长而闻名于世。在动物学界,人们尊称他们为“标本唐”。
子继父业的唐兆子今年59岁,是“南唐”标本家族第四代传人。融其先辈及自己制作技艺精华的武大动物标本馆,始建于1929年,现为我国最早、规模最大的动物标本馆之一。馆内藏有2260种及亚种标本,其中鸟类标本1300种。许多标本已成世间珍品。
同时,凭着一手动物鉴定绝技,唐兆子还兼任省动物学会副理事长、武汉市野生动物协会副会长。
然而,随着近年学校生物科学研究转向,标本制作技能受到冷落。加上科研、场馆建设经费严重缺乏,近10年来,唐兆子只进行了少量动物标本制作。同时清贫、寂寞的工作环境,使得时下年轻人不愿从事标本制作。看到父亲身怀绝技却处境艰难,儿子唐健坚决不按父亲意愿当唐氏绝技传人从事标本事业,而改学了计算机专业。眼看绝技面临失传,唐兆子心急如焚,去年他强行把在深圳工作10余年的儿子招了回来,一边在标本馆里当自己的助手,一边悉心传授祖传绝技。
但因担心学校会对仅有3名工作人员的标本馆减编,唐兆子说,也许很难再留住儿子,届时自己祖传绝技真要失传了。
据悉,武大正在研究标本馆的人事去留问题。陈列在标本馆展厅的珍稀水鸟标本。许多动物标本无奈地堆放在标本馆底层。
唐兆子向记者诉说心中事
在武汉大学樱花大道的尽头,有一栋不起眼的建筑,这里珍藏着一批无价之宝——动物标本。
暮春四月下旬,在武汉大学动物标本馆里,记者找到了59岁的唐兆子。动过肝癌手术的唐兆子,气色不佳。我们的话题,就随着他引着我们参观融其先辈技艺之精华的标本馆而展开。
一件标本有一个故事
走进两层共约700平方米展厅的标本馆,记者仿佛置身于动物世界。
3米多高的长颈鹿昂首采食树叶;400公斤的中华鲟摆尾潜游;巴掌大的倭蜂猴啃食山楂;指头大的柳莺在灌木丛中啄虫;豺狼虎豹毛色依然鲜亮;白鳍豚姿态栩栩如生……“这里藏有2260种及亚种标本,其中鸟类标本1300种及亚种。”唐兆子介绍起标本来显得很自豪,“这些标本绝大多数是我祖父和父亲在野外采集的。不过许多标本已成世间珍品甚至是孤本。”“这只崖鸽标本,是我祖上1911年制作的。这只黄腹噪眉标本,是上世纪60年代从云南采集来的,现全国仅存3件。”在唐兆子眼里,每一件标本都有一个故事。
眼前这些形态各异却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是怎样制成的呢?“先将动物剖开,紧贴皮毛将肉和骨头全部剔除,连爪子里的肉丝都不能留,整个过程要保证皮毛完好无损。然后,在皮内层涂砒霜防虫防腐,再把皮毛罩在事先弯好的钢丝架子上,里面塞入棉花或纸屑,再用细线缝上开口,置于阴凉干燥处风干。”他说,有时一件标本需数人做半个月。这样制作的标本,放置近百年仍完好。“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地上跑的,只要我看一眼,准能认它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该动物产地、生活习性和保护等级,瞬间能从脑海里蹦出来。”唐兆子说,同类动物产地不同,体型、羽毛颜色和花纹也不同,但彼此间有一定内在规律。“这只鸟的脚趾骨快掉完了呢!”在一件标志为1930年制作的水鸟标本面前,记者一句话,仿佛击中了唐兆子的“心结”。气氛顿时沉闷开来。
屡屡搬迁,标本折腾不起
武大动物标本馆始建于1929年,由其祖父唐启秀和父亲唐瑞昌共同创建,当时地址在现在的武昌阅马场。最初馆藏标本由唐启秀从福建老家运来。此后,因战乱等原因而屡屡搬迁。直到1978年,建筑面积达2400平方米、展厅高4.6米的现标本馆落成,标本搬迁才暂告一段时间。
然而,新世纪初,自武大新的生物教研大楼兴建后,学校几次动议要求将标本馆搬进新楼。为此唐兆子坚决反对,甚至不惜“请求辞职”才将标本馆留在了现地方。但标本楼还是被新搬入的一学院占据了顶楼,原规划1200平方米的动物标本展厅,因此被缩减为现有的700平方米。因展厅面积压缩,一些标本被摆得密密麻麻,许多标本还只得随意堆放在潮湿的标本楼底层。“要是展厅宽敞些,这些标本摆放得自然美观大方,同时对保护标本有益。”他痛心地说,这些保存了近百年的珍贵标本,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记者看到,一些标本的肉质表皮已酥碎,脚趾已枯脆。“武大动物标本馆是武大的骄傲,也是华中地区的骄傲,倘若这些标本一旦被毁,任凭花多少钱,再也无法采集到了。”唐兆子哽咽地说,随着一个个物种在自然界相继消失,这些标本显得弥足珍贵。
他认为,标本馆的数量、规模与水平是衡量一个国家、一个地区发达与文明的标志之一。武大动物标本馆作为百年名校武大对外宣传的窗口,全省科普教育重要基地,应引起社会共同关心。
后继无人,唐门绝技面临失传
武大标本馆现有工作人员3人。要维护数千种馆藏标本,困难可想而知。“更难的是没有科研经费,馆内日常支出难以为继。”唐兆子说,1995年之前,学校每年划拨2000元科研经费,但自此学校不曾再给过。“因没科研经费,近10年来馆内只增设了少量标本。”他说,随着武大生物教研向基因、病毒等学科侧重,原担负重要教学任务的标本馆现越来越受到冷落,生科院不想要,学校也显得无可奈何。
记者在展厅看到,因年久失修,许多固定标本的设施已陈旧,密封标本的玻璃框已缝隙大开。“没办法,为防虫破坏标本,我们每月得喷洒防虫化学试剂。”他同时说,清贫而寂寞艰苦的工作环境,时下年轻人不愿从事标本制作,想找个甘守清贫的助手很难。
看到父亲身怀绝技却处境艰难,儿子唐健坚决不按父亲意愿当唐氏绝技传人从事标本事业,而改学了计算机专业。
眼看绝技面临失传,唐兆子心急如焚。去年他强行把在深圳工作10余年的儿子招了回来,一边在标本馆里当自己的助手,一边悉心传授祖传绝技。“唐健虽成为武大动物标本馆的一员,但他占生科院的人事编制与津贴待遇啊。”唐兆子如今时刻担心学校会对标本馆再减编。
据悉,武大正在研究标本馆的人事去留问题。“不管怎样,我得尽快把祖传绝技传给唐健。”唐兆子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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