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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大帝(速写)
吉通海
仰望巴黎圣母院这个高大建筑时,脚下正好踏在“法国路程原点”上。法国国土上所有从巴黎通向全国各地的距离,都要从这个原点算起。环视广场周围的阔桥、塞纳河、查理曼大帝铜像,还有这座古老教堂,它们所积淀的历史文化精神,把我的向往化为一种难以尽言的况味。
大教堂在经历了近900年的沧桑日月,风雨剥蚀,坚硬的大理石也难免残损,犹如一位远行的老人,身上布满了长途跋涉后的岁月痕迹。他以沧然深邃而宽厚仁和的目光,俯瞰着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东方艺术朝觐者。
这座建造在塞纳河西提岛上典型的早期哥特式天主教堂,是法国建筑艺术史上的一个经典之作,成了巴黎历史文化的象征。它从1163年始建到1345年完成,用了将近200年的时间。倒不是法国人惯于潇洒、悠闲、散漫地做事,而是欧洲建造这类大型建筑物,确保质量,要求严格,一代人完不成,下一代人接着干下去,用多少时间似乎并不在意。
巴黎圣母院平面宽47米,纵深约125米。正面立墙和顶部塔楼雄奇庄严,下面三个渐次内凹的拱形门洞异常华丽和敦实。每个门的中间有一个石柱将门洞分割开,反而使大门和周围的石雕饰物更为丰富整合统一。正门上方的“最后的审判”以及各种宗教故事的雕刻,又使门洞建筑雕塑美感和宗教精神融汇在一起。一般而言,哥特式建筑在塔楼上应当有高耸的尖塔,而巴黎圣母院没有再造尖塔,两个平顶的塔楼反而成了它大胆独特的建筑风格为人称颂。教堂侧殿和后殿的外观,也彰示着建筑物的一些精彩之处。翼端立面的竖柱、大型的玫瑰花形圆窗、上部的角楼状尖顶饰物、尖形山墙上的小玫瑰花形窗,均极精巧。支撑在主厅外墙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飞扶壁,将教堂周围组合成许多透联的空间,飞扶壁又像众星捧月一样,托起一个雕琢玲珑的八角尖塔直插天空,将这座教堂与蓝天白云相融接,呈现出不可名状的神秘境界。建筑物各个墙面装饰了众多的人物雕塑和教堂各个屋角上伸出的精灵兽头,更突出了教堂的神圣。
进入教堂,内部空间之大让人惊愕,可容纳9000人进行宗教活动。大堂略带昏暗的空间烘托着众多圣洁的烛光,立即将人们的情绪稳定在宗教氛围中。特别是两翼侧殿端墙顶部直径数米的大型彩色玻璃玫瑰花圆窗,以及正门内管风琴上方那个直径更大的玻璃花窗,投射下奇诡的五彩光束,点燃起信徒们心底的信念。复合柱墩上的组合巨柱直插屋顶,顶部的圆式拱肋和肋间板又继续向上汇交尖顶,将本来就高耸的直柱又延伸上去,似要将徒众从平地轻轻携升,在无限憧憬中引领进那个既定的精神世界。
我从教堂出来,又来到那个原点处仰望门洞上方伫立在“国王廊”中的28尊雕像,想到1893年大革命中的巴黎人民把这些雕像当作法国国王的化身,一怒之下将他们毁掉了。其实,这是以色列和犹太国历代国王的雕像,并非是他们痛恨的法兰西国王。后来巴黎人知道这种“造反有理”的玩笑开得过火了,又恭敬地恢复了他们的尊躯。如今,这些“代人受过”的艺术雕像,平静而立,毫无怨意,显示着历史的宽容。
巴黎圣母院将建筑的功能性和艺术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力。艺术没有了这种力度,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巴黎圣母院给我们另一个启示是:它的建成,是时间、财富、智慧、力量的积累,来不得半点急功近利。艺术是一种积累,是人类认识和文化创造的积累,这是艺术发展规律中需要遵循的一个“原点”,无论是谁,无论绕行多远,用多长时间,都要回到这个“原点”。正像脚下那个里程原点一样,不容更动。
这虽然不是巴黎这个原点的本意,却是一个非常丰富、非常久远的引申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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