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金秋,辛茹、我,还有全军40多个青年军官怀揣着文学梦,成为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的学员。那两年,因为文学热已经退烧,诗人也好,作家也罢,想靠一首诗一篇小说名扬天下已不可能。对此,我们都有些郁闷。
但郁闷毕竟不是我们这些学员的主营业务。我们的主营还是大量的阅读和创作。也就是在那两年的阅读中,我邂逅了辛茹的诗歌。在校的两年,辛茹写了不少诗,而写得最好的无疑是抒情诗。比如:“相约登临雪巅/相约活到黎明/相约在梦幻的河边/亲手搭一幢小木屋/让属水的女儿/春采桑叶/秋采红菱/像一颗明亮的露珠/永远盈在/你我肥绿的草叶下。”比如:“光荣在寻觅你们/风和云满怀着崇敬/你们高贵而骄傲地/躺在被风雨剥蚀的墓碑下/歌唱战斗、死亡和幸运/此刻你们的名字/已被朝圣者和鲜花/嵌上钻石般的花边/歌唱和平的人们/在内心最深处/为你们庄严地建起祭坛。”
这些略带朦胧感的诗句,这些极见才华的诗句,要是早生十年,生在朦胧诗鼎盛时期,辛茹恐怕早就是名扬天下的女诗人了。可惜她晚生了十年。这已不是那个以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就可以名扬天下的时代,诗歌与读者的“蜜月期”已经过去了。因此,辛茹这个敢爱敢恨、至情至性的女诗人,只好怀揣着这些诗篇,还有理想和梦,走出学校,去等待现实中理想的生活和经典的诗歌。
我们这届学员作鸟兽散后,我很久没见过辛茹。关于她的消息,几年间也听到过一些,比如她由第二炮兵研究所调入文工团创作室,比如她依然在不停地写着她的诗歌,比如她为电视剧《今秋不言情》创作的主题歌曾经小火过一把等等。作为同学,听了这样的好消息也只能是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如此而已。
大约在上个世纪末吧,首届鲁迅文学奖揭晓,辛茹的诗集《寻觅光荣》榜上有名。作为同学,我真的为她高兴。因久不通音讯,我只好托人向她代转我的祝贺。我把这个奖看作是对辛茹二十年如一日痴迷诗歌的一种补偿。如果不是我孤陋寡闻,辛茹是唯一获得中国最高诗歌奖的军旅女诗人。我在想,辛茹已经圆了她的诗歌梦,可以开始过一种相对轻松的生活,享受一些相对闲散的时光。可是,我想错了。
两年前我由成都调到了北京,在京同学为我接风,席间没有辛茹,说她去一个导弹旅代职了。初来乍到,一天到晚穷忙,我也没细问辛茹的情况。后来,我因为给第二炮兵写电视剧《石破天惊》,又错过了两次同学聚会,也错过了两次与辛茹相见的机会。就这样,我和辛茹竟有近十年没有见过面。至此,辛茹在我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一个低调的、总爱笑着的杰出的抒情诗诗人。
然而,我还是错读并低估了我的这个叫辛茹的女同学。
我低估了这个女同学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我更低估了辛茹对第二炮兵这支部队爱的深度、浓度和纯度。
一周前,我在同学的聚会中见到了辛茹。她还是那么爱笑,那么低调。也许是老同学间无拘无束的缘故吧,她在席间几次放声大笑,这一细节让我看到了她另外的一种性情。当谈到第二炮兵部队时,她几次泪眼模糊,那种浓烈真挚的情感,感染了我们所有在座的同学。分别时,辛茹拿出十几本厚厚的精装书送给大家。她递给我时说:“这是我新出的长诗,你有时间就看看吧。”当时借着夜幕,我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书名:《火箭碑》。
毫无疑问,《火箭碑》是辛茹迄今为止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一部作品。《火箭碑》这首长达五千行的抒情诗,是一部再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40年雄奇历史的史诗。众所周知,第二炮兵这支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一支成立较晚,但战略地位相当重要的新兵种部队。今年,这支部队已经40岁了,文学应该向第二炮兵这柄护国长剑表达足够的敬意。辛茹这位女性诗人,专注而深情地为第二炮兵的40华诞献上了一份沉甸甸的厚礼。要知道,五千余行的长诗,在军旅诗歌中,在各军兵种里,还是第一次出现。仅为此,我也要约辛茹一谈。
见了辛茹后,我才知道,长诗《火箭碑》只是她系列长诗中的第一部。她的创作构想十分宏大,她要为第二炮兵写一部长诗三部曲。接下来她还要写《没有战功的战神》和《八千里路云和月》。她准备再用三到五年时间,完成剩余的两部。
这真是一个让我这个男性文人敬佩的庞大计划。读过《火箭碑》,我坚信辛茹能把后两部长诗写得更好。作为老同学,我认为我有责任和义务向读者特别是军队读者介绍她的全景式抒情长诗《火箭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