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天,忽然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对我说:走路的时候,只看前边三米远的地方,就足够了。
又有一天,我正低头漫步,听见一个熟悉的人说:你看,喜鹊叼着什么?我循他的目光去看天空,就看见一只灰喜鹊叼着一根树枝从我们的头顶掠过,飞向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杨树。 我说:它叼的是树枝,它在做窝。
是啊,春天来了,喜鹊在搭窝,准备孵化它们的小喜鹊了。我的心情随之升上蓝天,在那里弥漫成空漠,又散落下来,在地面弹溅起一些有关喜鹊的记忆的碎片。
在我们车站附近经常见到的鸟类。有一次我在荒野中散步,看见远处有几只喜鹊扑腾着上下翻飞,同时尖利地鸣叫着,我想弄清楚它们在干什么,一面观察,一面向它们靠近。我再离近一些。它们飞走了,我看见地上有条受伤的花蛇。看花蛇艰难地游进草丛,我又去看飞走的喜鹊,心想:喜鹊为什么要攻击花蛇呢?还有,那条侥幸逃脱的花蛇,会感激我吗?
我想认识、了解喜鹊。
我说:咱们这里的喜鹊有两种,一种是黑白色的,个头大一些,看上去笨一点;一种是灰蓝色的,个头小一些,看上去灵巧一些。
我所说的攻击蛇的喜鹊是黑白色的,看上去挺纯厚、善良的。有一次我看见七八只喜鹊奋力追赶一只老鹰,因为老鹰叼了它们一个同伴——一只灰蓝色的喜鹊。它们在天上飞:老鹰飞过旷野喜鹊们也追过旷野,老鹰飞过树林,喜鹊们也追过树林。我跟在地上跑,跑过旷野也跑过树林,最后一条沟壑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不顾危险跳下去,匆忙中崴了脚脖子。等我龇牙咧嘴爬上沟坎,早已不见了老鹰和喜鹊们的踪影。当时的我,既兴奋又惆怅。
以后的日子里我继续关注这些喜鹊们,甚至想买个摄像机拍摄它们,但到目前为止,再没看到更为精彩的场面。前些时候,有一天的中午,阳光灿烂,我在站台上踱步,胡乱想着心事,看见远处山脚铁路转弯的地方落着两只喜鹊。它俩在那里落了太长的时间,我纳闷它们在干什么,便走过去。它们飞到山冈上的树上回避我,我在它们长久逗留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火车上旅客抛弃的梨核。我仔细观察,想在梨核上发现喜鹊叼食过的痕迹,但没有发现什么。等我回到站台上,发现它俩又飞落过去。我等一段时间又过去,还是没有在梨核上发现什么。我再回到站台上,想看它俩是否还过去,它们飞走了,向着远处的树林上空,一副再不回来的模样。我的心,忽然就空了。
曾经有个朋友,和我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走了,再无音信。很久之后的一天我忽然想起他,猛然觉得自己刚刚认识他。
我想我不会再近距离接触喜鹊了,不管是黑白的、灰蓝的还是其他什么颜色的,更不会使用什么摄像机去拍摄它们。是的,走路只看三米远的距离就足够了,虽然,我还会不时抬起头来,向远方张望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