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哀哭：我的9岁乖儿被奶奶打死了

　　本报记者 宋林风 刘建国 摄影 金世宗

　　4月28日凌晨1时许，大英县河边镇新市街上一栋三层楼的二楼里，在用竹棒暴打了9岁孙儿宋波近5小时后，75岁的严少珍累了。扔掉手中的沾满鲜血的破竹棒后，老人躺在床上“眯”了起来。片刻后，她爬了起来，走到还跪在屋中间的孙儿面前说：“起来！”

　　跪在地上的9岁小男孩宋波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个75岁的老人或许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亲孙儿已死于自己的竹棒下。而孩子的妈妈、在成都打工的蒋科艳至今依然不愿相信，9岁的儿子就这样被亲奶奶打死了……

　　冷面 竹棒抽打4小时 9岁孙儿死了

　　4月27日傍晚，75岁的严少珍做晚饭时发现了家里的半桶米不见了。老人马上想到肯定是“调皮”的孙儿宋波干的！她顿时怒火攻心，追出家门喊孙儿回家。此时，9岁的宋波正和其他小伙伴玩耍，没有回家。

　　晚上9时过，和孙儿吃过晚饭后，老人拉下自家卷帘门，找来一根和9岁男孩手臂一样粗的竹棒开始“教育”孙儿。9岁的孩子怕了，哭着在屋内跑；老人一边追赶一边大声责骂，手中的一米长竹棒，棒棒落在孙儿的身体上！

　　在接下来的4小时内，老人用竹棒抽打孙儿的头、背、屁股和大腿，进行长时间的“教育”。凌晨1时许，老人打累了。在沾满鲜血的竹棒下，性格倔强的小男孩再也没有顶嘴。老人让孙儿继续跪在地上，转身躺在床上“眯”了起来。片刻后，老人起床喊孙儿从地上起来到床上去睡觉。但孙儿没动，老人推了推孙儿，9岁小男孩顺着倒了下去。

　　老人这才慌了。她急忙将孙儿抱上床叫喊起来，但逐渐冰冷的小身体，对老人的呼喊声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冷酷 抛尸河中 孙儿尸体变样

　　老人抱着孙儿宋波的尸体，整整下半夜没有合眼。凌晨5时过，老人站了起来，手脚哆嗦地找出一只编织袋，然后将孙儿的尸体装进编织带，随后再放进背篓里面背着出了门……

　　直到5月2日上午，附近一村民在大马口河边拣螺蛳，闻到了一股腐烂刺鼻的气味，用手在水草中一捞，居然是一具“白生生”的尸体。

　　河边镇派出所的张孝华警官等及时赶往现场。根据现场勘察和遗留的衣物确认，尸体就是河边中心小学三年级学生宋波。

　　随后，法医对尸体进行了现场解剖。“据法医解剖，娃娃的外表皮肤因受伤而大面积溃烂，尸体的颅骨几乎都有骨折，系钝器打击伤。”张警官说，法医还发现尸体有“肺撕裂伤”，伴窒息现象。

　　前天下午，记者来到河边镇新市街的一栋三层楼房前，只见大门紧闭，而惨案就是在二楼发生的。严少珍的亲弟弟严第忠主动带着记者去抛尸体的小河边。抛尸的位置很显眼，那里有一棵斜着长向河中央的树。“尸体捞起来时，已经不成人形，全身皮肤都已溃烂，尸体浮肿……根本看不出来是波娃了。”老人唏嘘着说。

　　冷静 老奶奶向学校“要人”

　　“她真的很有心计，把波娃的尸体抛弃在河里后，装得像没事似的，一回到家里就紧闭大门，怕见人似的。”邻居邓太婆说。从4月28日到5月2日下午这几天时间里，人们很少看到严少珍。但严少珍除了每天依然上街买两个人的菜外，到了晚上还扯开嗓门“教育孙子”，对着窗户骂上几句。

　　28日早上7时过，也就是严少珍在抛尸后的两个多小时，严少珍去学校找到了宋波的班主任康老师，提出孙子27日(即她打死孙子当晚)没有回家，希望学校能帮忙找一下。康老师听说学生没有回家很是担心，当即安排学生四处寻找，看着老师带着学生四处去寻找孙子，明知孙子已经永远躺在河里的严少珍，装出了一副焦急和期盼的神情。

　　其间，也有感到蹊跷的邻居询问严少珍：“波娃去哪里了？”严少珍总是很慌张，说话也显得精神恍惚，前言不搭后语。

　　事发后，严少珍被警察带走，目前关押在大英县拘留所。

　　冷血 打死了 都是他命不好

　　昨日下午，记者在大英县拘留所见到了身高1.5米左右的严少珍。从她柔弱的外表中根本看不出她居然与一件惊天的大事有什么关系。

　　记：你当时为什么要打娃娃？

　　严：我做晚饭时，看见有半桶米不见了，肯定是他偷去卖了。你们不知道，他经常偷家里的东西去卖，不教育不行。

　　记：出事后，怎么不送医院？

　　严：家里只有我们婆孙俩，去了医院家里怎么办？再说，时间好晚哟，家里又没有电话，怎么送医院嘛？！我就学电视里面那样救人，对娃娃“亲”，但也没救过来。

　　记：打死孙儿后害怕吗？

　　严：怕什么？我自己的孙儿还怕？我抱着他坐了一晚上。我就哭呀，没想打死他的！

　　记：为什么想到抛尸？

　　严：后来我就想通了，娃娃死都死了，救不回来了，就想把娃娃扔了算了。

　　记：这几天你在拘留所内想过娃娃没有？

　　严：怎么没想？我刚刚还哭了一场。

　　记：你觉得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没有？

　　严：娃娃不打不行！打死了，都是他命不好。

　　痛哭 27岁母亲的愧疚

　　宋波、9岁、留守儿童。

　　刚刚出生2月，父母就外出打工。6岁时父母离婚，他判给了父亲，但是很少见到父亲宋飞，因为他一直在深圳。“几乎没回来过。”宋波的母亲蒋科艳很快在内江再次结婚，离开了孩子。没有父母管的宋波，一直与婆婆严少珍生活在一起，家庭教育的任务，全部落在年过七旬的严少珍老人身上。

　　27岁的蒋科艳的娘家和严少珍家相隔不远，宋波尸体被发现的当天，她的父亲蒋开强就听到了消息，当晚11时就打电话告知蒋科艳。听到儿子被打死，蒋科艳当场气昏在地，醒来就连夜从内江威远赶回大英。凌晨5时过，等待她的不再是儿子的微笑，而是躺在殡仪馆里的一具已经变形了的尸体。

　　失去儿子的打击让她消瘦了一大圈，连说话也没精神。“以前我一直在成都打工，去年7月份是我见他最后一面……”捧着儿子照片，蒋科艳失声痛哭，“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如果我把他带在身边，事情就不会发生。我现在除了伤心外，还有愧疚……”

　　和儿子虽然相处的时间少得几乎可以用天来计算，不过儿子留在蒋科艳心里的记忆还是很多，“他很懂事，很勤快，我对不起他，这孩子太苦了”。蒋科艳反复重复着那句话。她记得在宋波4岁时，她从外地打工回家农忙，由于家里没人煮饭，年仅4岁的宋波看别人都煮饭了，居然悄悄地跑到邻居家里，请隔壁的陈伯伯帮他生燃了火。然后用幼稚的小手淘米煮饭，硬是给蒋科艳煮了一顿稀饭。“虽然那顿饭当时没有煮熟，吃来有些夹生，但是我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顿饭好香，我们母子俩吃得好开心，好幸福……”说到这里，蒋科艳再次禁不住失声痛哭。

　　叹息 娃娃常常被打得半夜哭喊

　　大英县河边镇中心小学班康老师是宋波的班主任。当听说几天不见踪影的宋波被奶奶殴打致死并抛尸河里后，康老师难过得闭上了眼睛。她跟着乡亲拥到河边，看着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学生已经变成了一具腐尸，康老师当场哭了。

　　对于宋波被奶奶活生生打死，宋波的班主任康老师认为这事应该是可以“避免”的。早在去年夏天，宋波有几天一直站着听课，老师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宋波的背上和屁股上居然全部是伤，询问才知道是被奶奶用细铁丝打的。老师们愤怒了，将此事向河边派出所作了汇报，派出所对严少珍进行了严厉批评，严少珍也保证不再打宋波。

　　同时，宋波的外公蒋开强也多次看到外孙被打伤，并且也将被打伤的宋波送到照相馆照相做了证据，但是他们没有正面去和严少珍进行交涉。

　　其实，在当天夜里，9岁小男孩宋波家住的那条小街居民都是听着宋波的惨叫声入睡的，但无人去劝阻。因为严婆婆经常这样“教育”自己的孙儿。当宋波被亲生奶奶打死并抛尸河里的消息传开后，所有认识宋波的人无不为之惋惜。认识宋波的邻居都说，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乖！虽然从生下来几乎就没有享受到父爱和母爱，总共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还不到两年，但大家依然觉得这个娃娃很懂事。

　　邻居证实说：“我们时常听见宋波半夜被打得撕心裂肺地哭喊。”由于严少珍丈夫去世多年，每到晚上就大门紧闭，家里没其他亲人，大伙想去劝阻也没办法。

　　“这娃娃平时很活跃，很少惹事，讲礼貌有孝心。”和严少珍同住一条街的一位大姐告诉记者，街坊邻居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死在自己亲奶奶的竹棒下。

　　4000多万留守儿童，谁来关心？

　　曾颖

　　一个9岁的娃娃，因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且还是“莫须有”的罪名，被自己的亲奶奶活活地打死了。在此之前，我还听到过几个留守儿童为练胆好出去“闯江湖”，残忍而冷静地将同伴杀死；另有留守小女孩，因不懂得保护自己而频遭色狼袭击。至于留守儿童因无人管教而逃课或被水淹死，也已平常得不算新闻了……

　　据专家保守地估计，14岁以下的留守儿童至少在4390万人。可以想象出，这样巨量的处于成长期急需得到良好教育和关爱的孩子长年不能与父母呆在一起，其后果是可以预想的：隔代教育的缺陷；成长过程中亲情的淡漠；祖孙代际间要么溺爱要么管束无方的教育模式以及越来越复杂的各种社会影响，都像腐蚀性和破坏性极强的酸雨，扑向稚嫩的花朵们。

　　如何协调和缓解日益严重的留守儿童问题？这是众多有识之士既关注又揪心的问题。作为有社会责任感的传媒，我们更是责无旁贷地关注这一问题，并希望通过对这个问题的调查和剖析，为政府相关部门及关心留守儿童问题的热心公众，提供一份尽量翔实的病理分析报告。

　　愿天下不再有类似的悲剧发生！愿留守儿童永远不再成为新闻的主角！

　　962111 等你讲留守儿童故事

　　关于留守儿童有几种情况：一、夫妻打工，把孩子留给长辈；二、夫妻中一个打工，一个在家带孩子；三、最困难的是像宋波这样的家庭。夫妻离了婚都出去打工，把孩子留在老家让长辈带。在我们这个城市，如果你知道某个留守儿童的故事，或者你就是留守儿童的父母，本报今天开通热线962111，静候你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