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双流县黄水镇11岁的燕燕（化名）的户口簿上性别定为“女性”，但在学校师生和熟人心目中，燕燕却一直是个男孩。

　　这一切，都缘于一个隐藏了11年的、难以启口的“秘密”：燕燕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是一个双性人。1995年3月16日，小燕燕呱呱落地，但娃娃的出生却没有给家人带来一丝喜悦，因为小家伙不但长了“雀雀”，另外还多出了个女娃娃的生殖器。

　　11年来，为了让孩子健康、安静地成长，不遭受尴尬、冷眼与嘲弄，为了帮孩子确定性别和改变命运，其母亲李时香———一个贫穷而善良、平凡而伟大的农村妇女，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和经济压力去四处求医，苦苦捱过了整整11个年头。

　　11年来，燕燕只能在无人的情况下，悄悄、独个地去上厕所，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难以承受的迷茫与阴影。

　　孩子日渐长大，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在黄水镇中心小学全校师生的关爱和帮助下，今年2月17日，李时香勇敢地带着燕燕来成都做了两性畸形手术，11岁的燕燕终于从一名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深藏了整整11年的“秘密”也由此传开……

　　昨日上午，燕燕终于领到了由双流县公安局颁发的新户口簿。但是，以前一直上男厕所的她从此要走向女厕所，她能重回学校面对熟识她的师生吗？如何面对因性别变化而突然改变的一切的一切？母女俩将何去何从和怎样去直面新的难题与尴尬？

　　现状篇

　　昔日男娃娃如今乖乖女

　　4月29日、30日连续两天，记者在老师杨洋、胡红燕的陪同下，来到黄水镇关公村2社燕燕的家里，与她及其家人进行了“零距离”接触和采访。

　　穿过一条窄窄的机耕道，走进一个低矮、阴暗的小院子，便到了燕燕的家。见老师和客人来了，一个约摸十一二岁、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飞身奔出里屋，连忙帮我们去赶不停狂吠的小狗。杨老师悄悄告诉我们，她就是燕燕。今年3月1日，燕燕在成都一家医院做完两性畸形手术后出院，一直呆在家里吃药调养。

　　大约1.36米的个头，身穿一套蓝色牛仔服和一双红色凉鞋，里面配着一件黄色的T恤，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脸蛋微胖皮肤白皙，样子显得十分乖巧可爱，不管怎么看，眼前的燕燕都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但燕燕一开口说话，粗壮的男声却暴露了她曾经是双性人的经历。

　　燕燕的妈妈李时香今年38岁，是个身材弱小的农家妇女。她迟疑了半天才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她说，母女俩的生活稍稍归于平静，不想让孩子想起从前。

　　李时香说，燕燕如今还必须不断吃药，以调整她的内分泌和雌性激素。孩子才刚满11岁，一直要等到她月经来了才能停药，每个月得去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检查一次。

　　同学送来女式手表

　　燕燕很自豪地告诉老师，每天早上7点就准时起床坚持跑步，懂事的她三顿都帮妈妈做饭，空余时间就坚持画画、看书和做作业。

　　燕燕手腕上戴着一块女式胶带手表，那是她的女同学来看望她时赠送的礼物。她悄悄告诉杨老师，如果回到学校上课，她要求安排一个女生跟自己同桌。

　　美丽女孩站鲜花中

　　五年级2班的几名女生送给燕燕一幅超女画。燕燕告诉记者，她喜欢李宇春、周笔畅这些“超级女生”。喜欢画画的她也弄了一幅作品，画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孩站在鲜花丛中，燕燕给这幅画取名叫《春天》。

　　妈妈买好女孩衣服

　　我们给燕燕买了一套漂亮的蝴蝶结，看见蝴蝶结，燕燕便嚷着妈妈和杨老师重新给她扎头发。20分钟后，她的短发扎好了，重新扎了4个小辫子，系上红色的蝴蝶结漂亮极了。燕燕高兴极了，妈妈也乐开了花：“我女儿这样打扮真漂亮，以后就这样扎辫子了！”

　　李时香告诉我们，春节前，医院对燕燕进行了染色体检查，结果表明为“女性”。检查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为燕燕买好了几套色彩鲜艳的女孩衣服，手术做完后，燕燕就一直穿女孩衣服了。以前，燕燕的男装被妈妈收藏起来，将作为她一生永久的见证和纪念。

　　李时香欣喜地说，手术后女儿的皮肤越来越白，模样也越来越乖巧，她希望女儿的声音能尽快改变过来！

　　求医篇

　　怀孕遇车祸　生下两性娃

　　1993年，25岁的李时香从西昌宁南县老家来到双流县打工，经朋友介绍，跟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伙子周贵军相识并恋爱。第二年，她跟周贵军来到黄水镇结了婚，并很快怀上了孩子。燕燕在母体里不到3个月，李时香不幸遭遇了一场车祸，受了轻伤。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胎儿正常，娃娃可以要。

　　1995年3月16日，小燕燕呱呱落地，但娃娃的出生却没有给家人带来一丝喜悦，因为小家伙不但长了“雀雀”，另外还多出了个女娃娃的生殖器。周贵军夫妇焦急万分，连忙带孩子到医院检查，医生说燕燕是一名两性阴阳人，必须立刻进行手术确定一个性别！然而，巨额的手术费用让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望而止步，手术就这样搁置下来。

　　由于燕燕的女性特征要多一些，在给孩子上户口时，夫妇俩将燕燕的性别定为“女性”。

　　爷奶嫌弃燕燕差点被丢掉

　　燕燕的爷爷奶奶思想传统，自从发现孙儿这个难堪的“问题”后，认为对全家都不吉利，要求儿媳要么遗弃燕燕，要么再生一个，却遭到了李时香的拒绝。“我既然生下来了，就要对孩子负责！我要挣钱给娃娃动手术！”

　　起早摸黑　妈妈筹集手术费

　　然而身在农村，要想凑够那笔巨额手术费用谈何容易？！为此，李时香除了要忙家里的农活外，每天早上4点钟就要起床前往县城卖菜，她也习惯了一天吃一顿饭。

　　同时，为了救治孩子，她还四处打听“偏方”。在燕燕3岁多时，有一次，一个江湖游医来到她家，自称有祖传秘方能让燕燕“转身”，在骗去3000多元钱后逃之夭夭。李时香为此悔恨不已，那可是她两年多来辛辛苦苦挣来的所有积蓄！

　　电视帮忙好心医院免费手术

　　转眼，燕燕长到11岁了，很快就面临青春期，再不对孩子进行手术，对其健康、成长、升学等诸多方面都十分不利。去年12月底，李时香给燕燕请了个长假，拿出几千元积蓄来到成都医院检查，燕燕的染色体表明为“女性”，但做手术得需要4万多元钱！

　　无奈之下，李时香找到电视台求助。在电视台记者的多方联系下，成都一家医院表示，愿意免费对燕燕做两性畸形矫正手术。

　　手术成功两性娃娃终变女孩

　　今年2月17日上午9时，燕燕被静静地推进了手术室。下午2时30分左右，手术顺利完成，燕燕正式成为一个女孩。

　　面对女儿，李时香顿时泪如雨下，开心地笑了。为了这一刻，这个固执而坚韧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艰难地捱过了整整11个年头。

　　对话篇

　　苦熬11年一把辛酸泪

　　记者：这些年你是怎样为燕燕保守这个秘密的？

　　李时香：燕燕小时候，由于害怕别人看见，我一直不敢给娃娃穿开裆裤，都是穿的封裆裤。

　　记者：作为一个母亲，这些年你是怎样挺过来的？

　　李时香：作为母亲，自己生的孩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心里特别难受，有时只能躲在被窝里哭！一方面我害怕别人知道给我们冷眼，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另一方面，我又起早摸黑拼命地挣钱，想为孩子尽快做手术。这些年，多少艰难，多少辛酸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记者：燕燕如今成功做了手术，变成了一名健康的女孩，你还担心吗？

　　李时香：还是有些担心和害怕，毕竟孩子从一名男孩突然变成了女孩，必须去适应和面对新的一切，这个“秘密”如今都知道了，别人肯定感到好奇，害怕她又受到新的伤害。

　　希望燕燕早点回来上学

　　记者：你以前知道燕燕的这个“问题”吗？

　　杨洋：一到四年级，我都是燕燕的班主任，但我真的不知道燕燕这么不幸。

　　记者：燕燕平时在班上表现怎样？是哪种性格？

　　杨洋：燕燕平时性格比较内向，只是在体育课上要活跃一些。热爱劳动，喜欢短跑和画画，安排的事情做得很认真，打扫卫生也最积极，做事很细心，内心像女孩一样细腻，总的来说表现比较好。

　　记者：以前学习成绩怎样？

　　杨洋：或许以前燕燕的智力、思维和能力拓展等方面受到影响，其智力、记忆力要差一些，成绩在班上只能算中下等。

　　记者：燕燕会回来上学吗？好久能回到学校？

　　杨洋：我正在跟她妈妈商量，学校已做好了各方面安排，如果可能，燕燕能“五一”大假后回来上学最好。

　　对话同学

　　希望燕燕　自信面对生活

　　记者：燕燕原来是个男生，如今变成女孩了，你怎样看待？觉得同学能接受她吗？

　　杨双（燕燕的女同学）：尽管我们对这件事情很吃惊，但不觉得可笑，如果你得了这样的病，又有什么感受呢？同学们都牵挂她，欢迎她早点回来。

　　记者：你原来跟燕燕上学，应该很了解她，你觉得燕燕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张鑫：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和担心的，同学们都很理解她、关心她，她毕竟年龄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她应该自信、微笑地面对以后的生活。

　　对话燕燕

　　快乐成长报答好妈妈

　　记者：你是好久开始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的？

　　燕燕：6岁那年，我坐火车回西昌外婆家，听妈妈跟外婆在一起悄悄商量时知道的。自己跟其他小朋友不同，我内心也一直很难受，一直让自己尽量不想这些，想尽快忘掉过去的一切。

　　记者：平时在学校怎么保守自己这个“秘密”的？

　　燕燕：在学校他们把我当作男生，但我一直只敢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去上男厕所，并且大小便都是蹲下来解，偶尔有同学看见了，我就说在解大便。

　　记者：听说你以前的理想是长大了成为一名运动员，如今变成了一名女孩，你的梦想会改变吗？

　　燕燕：不会改变，这世界我最爱我妈妈，也觉得她最伟大，我长大了要当一名运动员，给妈妈拿几块金牌回来！

　　记者：你内心想当男孩还是女孩？现在成为女孩，感觉怎样？

　　燕燕：我心里还是想当一名男孩，毕竟这么多年来习惯了。现在感觉当女孩比当男孩要好一些，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但还是害怕别人来嘲笑我。

　　记者：那你怎样去面对新的一切？

　　燕燕：自己的路让我自己去走吧，我尽量不想这些，让自己快乐地成长。

　　尴尬篇

　　五大难题考验燕燕人生

　　昨日下午，记者电话联系上了燕燕的主治医生、著名的变性专家邹景贵教授。

　　邹教授说，燕燕的手术非常成功，经过两个月的休养调整，一切生命体征都很良好。如今仍得坚持吃药，来调整其内分泌，让雄性激素不断降低，提高其雌性激素。现在燕燕的皮肤越来越白皙细嫩，头发也长得很快，这都是很好的术后现象。

　　邹教授分析说，变性后都会面临新的问题，又会面对新的压力。在今后的生活中，燕燕会面对以下5大难题和尴尬。

　　难题一：以前她在学校都上男厕所，以后就非得上女厕所了，以前熟悉的人会笑话和嘲弄她吗？

　　难题二：以前还被弟弟喊做“哥哥”，而如今却突然变成“姐姐”了，不遭受异样的眼光几乎不太可能，这都需要燕燕和妈妈勇敢地去面对。

　　难题三：燕燕说话仍比男生还粗壮。从医学常识和实践经验来看，如果情况好的话，燕燕可能5-6年变成“女声”，情况不好时间会更长一些。这种“女身男音”的尴尬对燕燕挑战很大，毕竟她的年龄还这样小，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

　　难题四：手术后，燕燕具有女性的子宫和阴道，但没有卵巢，这就意味着她今后没有生育能力，这又是她人生的另一大不幸。成人后，她能获得完美的爱情与婚姻吗？

　　难题五：燕燕得一直坚持吃药，可能一直要到18岁，对于她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将是最为棘手的事情。

　　最新进展

　　妈妈要带燕燕异地求学

　　昨晚7时，李时香打来电话告诉记者：丈夫由于担心再受到母女的拖累，前几天，原本感情就不好的夫妻俩正式离了婚。这样一来，与公公婆婆的关系将更加难处，这对身处困境中的母女俩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李时香说，她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原来决定“五一”大假后送燕燕回母校的计划放弃了。如果回到原来的学校读书，虽然师生都欢迎她回来，但毕竟对燕燕的性格、心理等方面都不利。她希望带着燕燕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到新的学校去上学。

　　如果您对燕燕今后的生活和成长有良好的建议，如果愿意对这对苦命的母女伸出援手，本报今日9：00-17：00特地开通救助热线：028-86969110，恭候您的心声与帮助。

　　爱心篇

　　师生大捐款救助小燕燕

　　去年12月底，学校领导和老师得知燕燕的情况后十分吃惊，他们决定尽一切力量帮助这个不幸的孩子，很快，全校1000余名师生掀起了一场捐助热潮。你5元，我10元，他20元……短短10多天，黄水镇中心小学师生们就捐助了4000多元，对于一所偏僻的小学校，这已经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数目了。

　　欢迎燕燕回校上学

　　今年3月1日，燕燕手术后回到家里。为了让燕燕在学习上不掉队，学校专门免费为她送去了这一学期的新课本，每周末安排老师和同学去看望燕燕，帮她补课。

　　该校校长李钢说，娃娃太不幸了，如果家里有钱，燕燕早在一两岁时就做了手术，正因为家里非常贫寒，燕燕的手术一直拖到11岁。学校会继续尽力帮助她，只要她愿意回到母校继续上学，我们会随时欢迎她；并做好师生的一切工作，减少孩子的一切尴尬和各种压力，让她快乐、健康地学习和成长！

　　成都阿姨送来药费

　　4月初，成都3位女士从电视上获悉燕燕的不幸消息后，辗转来到黄水镇小学。在老师的带领下，3位好心阿姨来到燕燕家中看望，并送上2000多元爱心款。

　　李时香说，燕燕这两个多月的药费，就是靠师生们和3位阿姨的捐款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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