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傅先生吗?我马上要出国,这个星期的文学馆讲座去不了了。向您请个假。”乍一听,您恐怕会以为这是讲座的主讲人在向主办方请假,但实际上请假的人却是一个听众。虽然讲座是来去自由的,但是这个听众却是每场必到的,听讲座,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眼下,不仅是中国现代文学馆,在北京,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中国科技馆等类似的机构,每周都有一些免费或者收费低廉、完全面向公众开放的讲座。听公益讲座,成为很多人的一种业余生活。
“你被一件事情感动,就不会感到累。听讲座就是这样”
就读于北京一所经济类大学的江城从上初中就开始听讲座了。上了大学,江城觉得学校里的讲座太少了,好不容易有一两个,还是经济类的,喜欢文学的他觉得真不过瘾。现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的每场讲座,几乎都能看到江城的身影。“即便大学毕业了我还会继续听,只要有时间。”
江城听讲座可不孤单,一说“听讲座去”,常常就是呼朋唤友啸聚而去,这举动得到了老师的坚决支持。“在每个月底,我们都会把下个月北京各个馆的讲座整理出来,发给学生。”江城的中学老师、北师大二附中的吴林书老师这样说。
而吴林书老师本人也是公益讲座的忠实听众。“我第一次听讲座还是在老文学馆,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主要在国图听。”吴老师说,“讲座开阔了我的眼界,一些讲座上的内容还被我拿到课堂上讲呢。因为听讲座的次数很多,我和国图建立了联系,后来还介绍学生去听,国图特别欢迎。”
京城的公益讲座的影响已经蔓延出这座城市。在讲座现场,专程赶来的外地人并不鲜见。天津的张涵是一位残疾人,也是中国现代文学馆讲座的常客,甚至她的听课座位都很固定。“我在文学馆听讲座都五年了,不仅讲座好听,前后的点评也很精彩。”
为了去文学馆听讲座,张涵经常拄着双拐赶早晨6点的火车,寒冬也不例外。“文学馆的这些讲座让我感动。如果你被一件事情感动,就不会感觉到累。”在听课回去的路上,张涵边拄拐前行边跟笔者这样说。
“在讲座的听众里,是能够遇到知音的”
“在讲座的听众里,是能够遇到知音的。”说这话的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沈治钧,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多次主讲《红楼梦》。常常是:讲座结束后听众还久久不愿离去,围着他继续讨论个没完,一些听众还请他题词。“第一次在现代文学馆讲座结束的时候,有三个天津的女士留下来提问、交流。现在我们还有联系,过年的时候,她们还打电话来给我拜年。”
沈治钧教授热心开讲座也有“其他目的”。他说:“研究者不应该只坐在书斋里研究,也应该走出去把学问普及到大众中去,让人们知道研究的进展。研究者有责任把研究情况汇报给公众。我希望通过讲座让红学爱好者们了解红学研究的新动向。”通过讲座,沈教授自己也获益匪浅,“我通过讲座现场听众的反应,了解了人们的兴趣所在、困惑所在,这对自己的学术研究也是一种促进。”
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刘世德研究员也有同感。4月份,刘世德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的一次讲座中谈到“老爹”一词时说,北京话里好像没有这种称呼。在休息时,就有听众递来纸条说“‘老爹’在北京话里是有的,并告诉刘先生在北京的什么人群里这个词用得多。重新开讲后,刘先生先念了这张纸条。刘世德感慨道:“讲座是一个互相学习的过程,我把我的研究告诉大家,给大家一些新的启发;大家也给我新的材料、新的思路。”
讲座的主讲人多是应邀成行的,但也有自己“硬要”去的。
“我就是主动要求去国图开讲座的人。”中国科技馆馆长王渝生说。纳米刚刚兴起时,王馆长曾经问一些人纳米是什么,得到两个回答,一个说:“是一种泰国香米。”另一个说:“是一种新材料。”其实,纳米是一种长度单位。王渝生馆长“大受刺激”,萌发了“硬要”去讲科技的念头。“一提到讲座,好像总是被想像成文科的,科技的太少了。所以我得去讲。”他在国图连续讲了两次科普讲座,从历史讲到未来,从中国讲到世界。现场掌声、笑声不断。“科学不是高高在上的殿堂,而是与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的。科普可以讲得深入浅出,生动有趣。”王馆长这样说。在他本人所在的中国科技馆里,王馆长也办起了科普讲座,他屡次亲自登台主讲。
听讲座的人文风景还是太少了
“讲座是我们的服务形式之一。”一说到公益讲座,这几乎就是每家主办方的第一反应。
“现代图书馆不止是一个借书还书的地方,还应该承担文化和学术交流传承的责任,也有责任扮演公民终身学校的角色,所以我们选择了讲座这种高效率的方式作为服务方式之一。”国家图书馆的陈力副馆长这样说。为了证明讲座的高效率,陈副馆长用自己举了个例子:“我长到这么大过去也一直没弄清楚圆周率是怎么算出来的,有什么科学意义,书也看过,但是太专业看不懂。那天听了中国科技馆的王渝生馆长的讲座,我一下就明白了。”
已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策划、组织并现场主持了五年多讲座的傅光明研究员认为,既然国家投钱办了这样一个大的文学馆,我们就应该努力为公众服务,把公益讲座办好。
与文学馆免费讲座不同,国图有小一部分讲座实行收费,对此,陈力副馆长解释说:“它们也是公益性的。算一下就可以知道,国图那一小部分收费的讲座并不足以支付自身的成本,更别说盈利了。”
具有一定的知识性,无疑是这些公益讲座的立身之本。著名作家陈建功认为,文化消费是多层次的。现代文学馆的讲座的目标人群,就是那些关注文学热爱文学的人。而傅光明研究员则表示:“我们相信公众的求知欲,我们觉得大众可能更希望接受高雅文化,更希望在星期天的上午洗涤一下自己浮躁的心灵。”
目前,北京的公益讲座还在不断涌现,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又有一些机构加入了办讲座的行列。然而,在专家眼里,听讲座的人文风景还是太少了。
“北京一千多万人口,可讲座才有多少啊?”国图的陈力副馆长说,“办讲座,各个机构可以也应该实施资源共享。”
开讲座“上瘾”的沈治钧教授也觉得,“北京有那么多博物馆、图书馆,还可以再多办一些。这是文化古都的重要体现,与人文奥运也是相符合的。何况,讲座对主办方、主讲人算得上一举两得——多开讲座,专家就有学问紧迫感,有利促进本专业的研究;办讲座,对于博物馆、图书馆自身的知名度、客源量也有促进。”
而首都图书馆的倪晓建馆长则用“功德无量”来评价公益讲座,“要让周末听讲座成为市民生活的一部分。现在虽然已成为部分人的生活一部分,但这部分人还远远不够多。”倪晓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