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
张恒和外婆 张恒和父母
情人节里突如其来的一餐烛光晚宴,过生日时一束出乎意料的粉红玫瑰,满天飞雪中一个动人心弦的炽热火堆……或许每个女人在生命中都曾经有过这样的体味:被人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 不过,这种甜蜜的感觉常常和“突然”相伴,我们会在瞬间感到幸福漫溢,被快乐包融得无法呼吸,于是,我们记住了那一刻,于是,刹那变成了永恒。可张恒却是一个如此幸运的女人,从小到大,她的幸福没有间断过,一直是全家人掌心的宝贝。
外公去世:心中最大的悲恸
我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工作都很忙,是外公外婆把我带大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二老照顾我。我的外公是一个性格十分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那个时候,家里穷,没有电扇,后来富裕一点买了电扇,外公外婆也是省惯了的人,舍不得开电扇,怕浪费电,只有在天气特别热,或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开一会儿。每次我午睡的时候,都是外公帮我打扇子。记得有一次,我睡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之间听到外婆对外公说:“这么热的天,你就开会儿电扇,别扇了,这两天你身子不太好,歇歇吧。”可外公不理外婆的茬儿,一边帮我打扇子,一边笑呵呵地对外婆说,这扇子风和电风扇可不一样,电扇的风太硬,我怕吹坏了恒恒,再说了,这打
扇子还能赶蚊子呢。长大以后,我常想,其实恋人也不过如此,如果有一个人真能像外公给我打扇子那样真心对我,我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虽然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可我在吃上从未缺过嘴。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吃鸡蛋羹,外婆就常常蒸给我吃,外公从来不吃,每次都是笑嘻嘻地看我吃完。如果我哪一天吃了别的东西,吃不下一整碗鸡蛋羹的时候,外公就会把我剩下的全都吃掉。他总是说不要浪费粮食嘛,等到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外公也是很喜欢吃鸡蛋羹的。我暗暗发誓,等到我有钱了以后一定给外公买好多鸡蛋,蒸好多好多鸡蛋羹,让他吃也吃不完。可惜,外公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我赚钱的时候。
外公是在我上初二的时候去世的。那个时候,外公被查出患了晚期胃癌。听到这个消息,妈妈、舅舅都呆住了。当时的我虽然并不了解这个病有多么严重,但我看着外公急速地瘦下来,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样子,心里也特别难受,想把最好吃的东西给他。可由于胃癌非常疼痛,外公吃不下东西,只能喝苹果榨成的汁。
那个时候,我和外婆一起,帮外公擦身体,用水一点一点地轻轻擦拭。我没有丝毫的怨言。刹那间,我觉得这种擦拭很神圣、很伟大,也很乐意帮外公做点什么。
可上天并没有顾及大家的努力,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没能从死神的手中将外公夺回来。那一天,我和妈妈正在去医院看外公的路上,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突然,我看见舅舅飞一般骑着自行车朝医院狂奔。我觉得很好奇,还跟妈妈说,你看舅舅怎么回事啊?妈妈抬头也看到了舅舅,舅舅也看到了我们。可他来不及停下说一句话,只是拼命地骑,不停地用手指医院的方向。妈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马上和我一起骑上了车,也朝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外公已经不行了。妈妈和舅舅一下子就哭了,非常悲恸。我也以为自己会哭。可我没有,我就一直呆呆地站着,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很难过,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哭,可我的眼泪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妈妈他们自然已经顾不上我了。我就很茫然、很麻木地跟着大家一起走。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已经无力去思考。直到进入太平间,医生给外公盖上那白色的布的时候,我才跪了下去。一直到火化外公的时候,我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外公去世后的一两个月内,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每天都会哭醒。
干练外婆:我的超级偶像
在外公出事的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要数外婆了。整个过程中,她以惊人的毅力和耐性支撑着,没有流一滴眼泪。我觉得,她是中国最伟大的女性。虽然她不识一字,但她的冷静与坚强一直是我最为佩服的。外公是一个脾气特别温和的人,从来不急不躁,不与人争。但是外婆是一个特别冷静,特别据理力争的人。我们家和别人还有些不同,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肯定是外婆冲在最前面。
外婆今年已经有70多岁了,但身体特别好,现在还坚持劳作,所有的活都自己一个人干。自己独居,从来不让孩子们给她请保姆。
有一次,外婆出去溜弯。被一辆车撞到了头部,当时就出血了。要是一般的老太太被这么撞一下肯定早吓得瘫在地上,等别人来救了。可是外婆并没有等,而是自己起来,打了一辆车,非常镇定地跟司机说,我要去xx医院,还跟人家说经过一下公安局。公安局就是我妈妈工作的单位,外婆下车,跟门卫说,你告诉一下×××,她妈妈被车撞了,现在去××医院,让她一会儿赶紧去。当时门卫都吓坏了,外婆一头、一脸、一身全是血。门卫非常震惊,这样一个已经全身都是血的老太太,居然还能那么镇定地和门卫说,告诉×××她母亲被撞了。作为公安局的门卫都佩服外婆的镇静和勇敢。很多人都不相信,一个老太太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可以说,外婆就像我崇拜的一个偶像一样。可能是从小被这么精明能干的外婆一直宠着吧,我的自立能力和外婆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我总是觉得,如果自己能够遗传到外婆1/3的能力,我会在生活上、事业上做得比现在出色很多。
外婆的宠爱虽然没有锻炼出我特别独立的自立能力,但我也因此成为了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我很容易相信别人,依赖别人,也特别爱问别人的意见。在家里,我的杯子、碗什么的从来都不“讲究”,我不会给大家规定,这个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不能拿这个喝水等等。所以,我最自豪的是,我一直人缘很好。在剧组拍戏,不可能讨得每个人的喜欢,但至少大家对我的印象都还不差。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拍一场医院的戏。本来第一场就有我的戏,但由于腾不出病房来,我从早上八点多一直等到下午两三点都没有拍到我。我是一个特别安静的人,我和我的助理一直在病房里等。我在那看书,她在那看电视,一直待了一个上午。当时导演、制片都以为我已经回家了。直到中午
吃饭的时候,一个演员下楼时看到了我。他很惊讶地问我,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说,对啊,我一直在现场等着拍戏啊。当时大家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觉得我竟然可以坐一上午。其实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安静,也非常随和。
妈妈:我的避风港湾
不仅仅是外公外婆,其实妈妈对我的宠爱更深。她是一个对子女极其重视的女人,把我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我遇到什么问题,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帮我解决。那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妈妈送我来北京。当她把我的一切安顿好以后,就要回家了。我送妈妈去公交车站,然后她自己再去倒火车。当公共汽车的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到妈妈哭了。我的心里特别难受,因为我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必须独立面对自己所有的生活,不管这个生活是好是坏,都必须独自承受。因为现在没有人保护你了,至少,在北京,我家一个亲戚也没有。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面对一种崭新的生活,对于被家人疼惯了的我,确实是一种挑战。
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新鲜的大学生活冲淡了。自己的心也被那种新鲜的生活填满了。我很内向,可以说这4年并不是特别开心,因为我不太爱说话,所有的不快乐都是自己承担。但4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大四的时候,我们一直把自己比作大白菜,觉得我们是一堆白菜,摊在桌子上,导演来了,看着哪棵好,就把那棵挑走了。我们经常会经历很残酷的阶段,导演来了,把我们这些应届生都集中到一个教室,然后,导演说,你、你、你留下,好,剩下的可以走了。我就经常属于可以走了的那一群。其实那时候,还是比较天真。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丢人,有什么着急的。因为那个时候太小了,也没有生活压力。
临近毕业,我才感觉到恐慌。因为大家都在忙分配的时候,我在忙拍戏,等我的戏拍好了,我的同学都已经分配得差不多了。我就一下子慌了。觉得自己很茫然,虽然知道自己会在北京待下去,但谁会要我,谁会接收我?如果找不到接收单位,毕业以后我住哪啊?当时自己特别忐忑,做过两件特别幼稚的事。第一次,我在宿舍幻想,或许,我可以去文化部找部长谈谈。因为文化部是我们分配的上级主管部门嘛。如果部长可以帮我联系单位就好了。当时宿舍的人也在鼓动我去找他。我就真的去了,结果,我连文化部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后来我又去北影厂找厂长,经过两三个小时的软磨硬泡我终于见到了厂长,可是我一下子就呆住了。厂长问,你有材料么?我说没有。他又问你参加我们北影厂的考试了么?我又说没有。这时,厂长说你可以回家啦。我当时特别无助。但这些我从来不跟妈妈说。在我分配的日子里,妈妈也打过很多电话询问我分配的情况,每一次,我都说,很好,不用操心,马上就能知道了。其实我心里特别没底,两三个月以后,我才收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录取我的消息。心中一块大石头才落地。虽然在那个时候,妈妈没给我提供非常实际的帮助,但经常的电话慰问就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动力。因为那个时候,听听妈妈的声音都感觉到自己可以平静很多,也更有勇气面对明天的繁忙与等待。
工作以后,我拍的第一部戏就是《还珠格格》,在我回家以后,大家都说非常喜欢塞娅公主的形象,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很活泼。妈妈也很喜欢。后来,妈妈陪我拍过一次《白发魔女》的古装戏。但是她看到我吊威亚,顶着浓妆、穿着厚重的衣服在烈日下曝晒,在路边蹲着吃饭,就特别心疼。从此以后,她再也不陪我去任何剧组,因为她觉得我在受罪。直到现在妈妈都不希望我在事业上有多高的成就,只是希望我能嫁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平安健康地生活。
文/新报记者王晶部分图片摘自网络,请作者与本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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