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绝望的布什政府财政政策

　　文/布拉德福德·德隆(J.Bradford Delong)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经济学教授，前美国助理财政部长，本刊专栏作家

　　去年，随着美国公众对乔治·布什总统的支持率几近崩溃，最出人意表的或许莫过于经济学家和观察家对布什经济政策的反感。前不久，曾经担任里根和老布什两届总统讲稿写手的佩姬·努南（Peggy Noonan）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称：如果她早知道小布什的财政政策会是这样，那么在2000年总统选举中她就会把票投给戈尔。

　　“如果我早知道（乔治·布什）是肆意挥霍的洛克菲勒式共和党，我绝不会投票给他。”努南写道，布什当时“把自己打扮成保守派”，而保守派无论从抽象理论的层面还是具体实际的层面，都应该对高开支高税收的政策恨之入骨，但随后她陷入了绝望：“布什先生再也不必参加选举了。”

　　努南说的不全对。小布什并没有把自己打扮成普通的保守主义者，而是他自己所谓的“富于同情心的保守派”，这样就留下了混淆的空间。有些人将他理解成“保守派”：他们认为布什政府的财政政策会严格控制开支、取消大量项目，进而实现大规模降低税赋；另一些人则把理解的重点放在了“富于同情心”：他们希望布什的财政政策远离削减赋税，从总体上保留克林顿的民主党政府的开支重点，包括加大联邦教育援助的投入，批准实行医疗补贴，从而证明共和党人可以更为有效地掌管福利国家。正像新闻评论家安德鲁·苏利文（Andrew Sullivan）所说的那样，还有些人把“富于同情心的保守主义者”理解成一层“烟幕”，必须借助它才能在贪得无厌的福利国家里成功地控制政府的权力。他们期待着一旦赤字重新出现，政府会在降低税收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削减社会福利开支。

　　因此在2000和2001年，没有人能够确切地了解布什政府的政策走向。是传统的财政保守主义？是继承民主党人的衣钵，在原有基础上发扬光大？还是把政府负债扩大到极致，以至于不得不削减社会项目，让“贫困人口饿死”？

　　如果策划实施得好，前两种政策无疑令人肃然起敬。而第三种非但不那么值得尊敬，还很可能会以失败告终，因为它有赖于一个非常脆弱的前提：那就是执政党的政治对手在重新执政后会比现在的执政党更加热心公益，也更能体恤民生。

　　当然，保守派和共和党可以寄希望于各自的既定政策会被现任政府选中，或者只要政府的选择范围不超乎他们的预料，无论选择三种政策中的哪一个他们都能够心安理得。如果这个前提成立，那么无论最终出现哪种结果，财政政策都会比民主党人执政时有很大优势。

　　但接下来怪事却发生了：布什政府没有选择菜单上三款套餐中的任何一款，而是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没错，他们大规模削减了税赋，但其措施从真正有利于发展的供求角度看根本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克林顿政府国内开支的重点，但执行起来却像是一团乱麻。不仅如此，布什政府在政策不力的同时还非常不愿意否决议会的任何提案，因此，一两年过后问题变得无法回避：那就是布什政府根本无法对国会起到任何抑制作用。

　　布什政府实行的既不是传统的财政保守主义，也不是非民主党人的民主党政策，更不是“饿死穷鬼”的民粹主义，他们实行的政策根本叫不出名字。电影《现代启示录》中两个角色有一段对白，能够准确地形容布什政府推行的“反道德政策”：

　　维拉德：“别人跟我说你彻底疯了，你的方法一点都不好。”

　　库尔特：“我的方法不好吗？”

　　维拉德：“实际上我根本看不出你用了任何方法。”

　　认为布什政府方法错误的不只限于共和党人和保守派，但人们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使他们反对这种政策。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希望自己在2000年选择了另一位候选人的原因所在。（翻译/许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