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金庸
武侠大师登堂入室
在诸多作品畅销中国大陆近10年之久,培养起众多武侠小说爱好者之后,金庸在这一年修得正果,被奉为文学大师。1994年,连续发生的3件事标志着金庸登堂入室,成为殿堂级人物:一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严家炎给本科生正式开讲金庸,同时北京大学授予金庸荣誉法学教授头衔;二是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王一川主编的《20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将金庸排在第4位,名列鲁迅、沈从文等人之后;三是三联书店隆重推出《金庸作品集》。
金庸出身海宁名门查家,当年一门七进士的辉煌铸就了家族的钟鸣鼎食。金庸的小说中有一种士大夫的味道,他的主人公成为武林高手的过程也是一个人的人格趋向完美的过程,这暗合了国人潜意识中的人格崇拜心理,让他们在阅读中获得伦理意义上的心理满足。金庸为人们创造了一个精彩的江湖,然而,流于脸谱化的人物个性,使他在如此地接近伟大与不朽时,却永远地差了那一小步。
1995
王海 从此开始打假
正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利益诉求,使得一向张扬的王海,决定减少曝光,做个深沉、寡言的行动者
-本刊记者 彭苏 发自北京
王海笑起来时毫不掩饰他下排门牙中的一处“门户大开”。牙,不是在打假过程中叫人打去的,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亲临打假现场了。“现在,咱们的工作主要是开会,知道哪儿有假要打,研讨一下如何去打。”
我的1995
“王海乃山东一农民。”这是王安在《25年》中写起王海的第一句话。王海却说
:“我不仅是个农民,还是个加了引号的刁民。”继而,他笑称,刁民,是相对奸商而言。
这算不算“以恶治恶”?他立刻辩驳,“有压迫才有反抗。”继续解释说,“我真是被压迫最深的,说不定是有‘贱民意识’呢。”
王海认为自己成为打假“刁民”是很自然的事情。1995年夏天,因为“按捺不住的愤怒”,王海为12副“耳机”在北京街头四处“讨说法”。在现在的王海看来,和当时汹涌而来的伪劣假货相比,自己的投诉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区区小事”。
这“区区小事”还是有意义的:“1994年才出台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当时还没构成社会热点,正因为有了咱这个事,才使它得到了关注。”
“咱这个事”的动力机制是这样建立的。1995年2月的一天,东城宽街的某家法律书店内,正自学法律的王海无意翻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在第49条上,他瞪大了眼睛:“我国民事法律多年来的赔偿原则一直是损一赔一,而《消法》新规定损一赔二。”
“加倍赔偿当然好,最不济也得给我退货,无非损失点儿车费、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娱乐娱乐。”而假货嘛,反正到处都是。
3月25日,王海选中了北京隆福大厦二楼电讯商场。他“看中”了一副标价85元的“日本索尼耳机”。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两副,再火速查到东城区消协的电话。从王海得意的神情里我们可以想象,那天下午,王海顶着明晃晃的日头,像汤姆·索亚首次外出探险般正式踏上了打假之旅。
问了七八个人,拐了十多个弯,走了好几千米,才在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找到了正在翻建的东城区消协。除了眼前的沙土、水泥、灰尘,就是不见消协的人。无奈中,他给市消协挂了电话。
北京市消协的人告诉王海:要找消协投诉,得先把商品送到技术监督局去鉴定。
第二天,王海又在一条盲肠似的小胡同里找到了东城区技术监督局。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得去找市技监局。而市技监局的答复是:耳机要送到索尼公司鉴定,时间多长难说,市局要办的案子多着呢。不过,一般三个月之内肯定会有结果。
“做个鉴定要三个月,我一听头就大了。”他决定亲赴索尼驻京办事处。公司客户服务部很肯定地告诉王海:索尼公司的耳机产品中没有这一型。但拒绝提供书面证明,理由是:要是每个买了假索尼产品的消费者都来找,那我们怎么开展工作?
悻悻然离开的王海,一路上左思右想,得出结论:上工商局投诉。
“在跨进东城区工商局大楼时,我突然产生了计算一下这两天开销的念头。结果一算,包括住宿费、餐费、交通费等加起来已花去200多元。即使加倍赔我(170元)岂不还是亏了?赔本赚吆喝,没人愿意干这号傻事。”想到这儿,王海转身离去,回招待所找表弟大刚。
他让表弟去隆福大厦再买十副假索尼耳机。
又是一番周折后,过了一个多月,东城区工商局回复:索赔属于民事纠纷,工商局无权干涉,只能调解,并转达隆福大厦的意见,只退赔先买的两副,后十副属于“知假买假”,而且他们并非故意卖假,所以只退不赔。考虑王海耽误的时间和浪费掉的精力,对方愿意多付200多元补偿金。
王海硬在“知假买假”上较起了真。“法律从没说过‘知假买假’不赔。”于是,他当即拒绝这一处理意见,5月1日回到老家青岛。
“刚回青岛时,心里窝火。”王海找到了新的角色定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是那老惦记打假索赔的“贼”。
“我想从这块切入,开个公司。这样,打假就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组织对组织的博弈了。”
1995年8月,《中国消费者报》以王海首次打假经历为例,发表文章《刁民?聪明的消费者?》,并在社会上进行广泛讨论。
这期间,王海也没闲着,他第三次来到北京。
王海说过,再次进京,他的一系列购假加倍索赔的要求基本上得到了满足。但是,他的BP机上不时会出现“马上去八宝山”、“速到烈士陵园”等短信。“还有人在我索赔时当面对我进行威胁、恫吓。接到污辱、谩骂的匿名电话更是习以为常。”
1995年11月24日,北京天寒地冻,京城赛特俱乐部却暖意融融。那个“跑遍京城10家商场,专买假货、双倍索赔、赔偿金已近8000元的王海”,那个大多数人想象中“老谋深算、专靠损招儿发财的年轻人”,却头戴棒球帽、敦敦实实、楞头楞脑地在座谈会上大念《我的困惑》:“……我很困惑,难道我做一件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错了吗?”
“王海现象”自此火遍全国。
我们可以给人当枪使
1996年年底,王海与人合作,成立北京大海商务顾问有限公司,他的打假事业进入了公司化运作。
公司相当于侦探所、顾问所、律师所三者合一,有好几百个兼职调查人员,后来由于管理麻烦,全部改成“项目经理负责制”。如何调查?王海说,好简单的,发现、调查、取证,一般没什么大问题,偶尔也会采用卧底。
在众多评论“王海现象”的学者中,王海觉得茅于轼对他的评价最中肯。
茅于轼说过,“王海的智力水平、文化水平和个人修养,都是中等的,但他有他的特点。他能够发现新问题,他有勇气,这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他说,王海之所以胜出,离不开当时的社会背景:民众的维权意识正待加强;大家正讨论计划经济时期的“义务做好事”一套可不可取……
对于打假的初始目的,王海说得坦诚、露骨。
“我们可以给人当枪使。今天你请我们打他,明天他也可以请我们打你。这样做既可以促进行业自律,我们也能从中得到利润,最终还有益于消费者。”他一百二十个不在乎,“只要证据确凿,只要没有违法。”
“我是从不回避利益的。”叽叽喳喳一通“利益纠葛”的阐述后,王海说自己是个好人,好人肯定要有好报,他可不能打假把自己给打穷了。于是,“个人打假索赔早就不做了,公司主要收入来自帮企业打假。”
除了2004年落选人大代表、2005年与“王海在线”之间的官司;除了今年“揭露威露士消毒液含有致癌成份”、“举报诺基亚隐瞒缺陷”两条不显眼的消息还挂在网上外,王海,这件上世纪末的俏商品,正渐入淡季。
“咱们还在继续啊。比如,公安部曾组织过‘山鹰行动’,其中打击假复印纸一案,就是咱们帮着破的,这事让委托客户减少损失2000多万元呢!还有最近广州最大的一起六合彩造假案,也是咱们查的。”“减少曝光是因为事关委托人利益,他们要求我们行事低调。”
又是利益。
“我们一直在打假。但公司项目已经拆分成盈利和非盈利的。”他掏出他的名片,其上的“和谐社会发展中心”、“王海热线”是非盈利的,而“大海商务顾问有限公司”、深圳的“王海公司”是属于盈利的,每年盈利多少呢,“深圳的公司效益不及北京。每年,总能赚一点吧,没必要细说”。
王海还是戴着墨镜,这位已经买了房、购了车、娶了妻、生了子的打假英雄,正在构思着自己日后的打假道路,在他看来,最核心的只有一条,要让打假事业维持下去,就必须强调打假者的利益。所以,现在低调的王海,并不承认这是自己的打假淡季,正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利益诉求,使得一向张扬的王海,决定减少曝光,做个深沉、寡言的行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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