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论坛之陶短房专栏

　　黑山共和国全民公投委员会主席弗朗齐歇克·利普卡5月22日宣布正式计票结果:55.4％的黑山公民支持独立，超过欧盟规定的55％“独立线”。0.4％的微弱优势，宣告黑山共和国脱离塞尔维亚怀抱，原南联盟完全瓦解。

　　曾是不结盟运动旗帜和多民族和谐共存典范的南斯拉夫联盟，从一度的繁荣稳定到内战不已、分崩离析，不过短短15年时间，如今就连最后两个加盟共和国兄弟——塞尔维亚和黑山，也终于分道扬镳，实在令人感慨。

　　黑山的独立，塞黑的瓦解，个中根由，各方评述纷纷。许多人将此归咎于某些西方大国对前南联盟、尤其塞尔维亚共和国长期的打压、制裁、围困、封锁甚至军事打击，归咎于这些大国对塞黑及其前身南联盟内民族矛盾的挑唆、利用、插手和干预，归咎于它们对由此产生的民族分离运动的怂恿和鼓励。

　　这些大国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的确加速了塞黑和南联盟的瓦解，它们无疑应对此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我们必须看到，南联盟在二战后一直奉行不结盟主义政策，在冷战中独善其身，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保持着友好关系。对于西方大国、尤其欧陆国家而言，一个稳定、统一和繁荣的南联盟，本应是它们稳定地区局势、维护地区和平的可靠保证和积极力量，战后相当长的历史阶段里，南联盟也的确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那么这一切为什么突然改变？如果不是外患和炮火，又是什么原因，让曾经统一繁荣的南联盟，落到如今连黑山也与塞尔维亚分离的地步？

　　南斯拉夫民族关系复杂，历史上就是民族矛盾激烈的地区，更曾是两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历史的积淀、战争的仇恨，让各民族积怨甚深。鉴于此，当年铁托采用压抑处于人口和经济强势的塞尔维亚族、适当照顾和优惠人口较少的其它民族、尊重民族区域自治和民族自决权的做法，极大缓解了民族矛盾，使南联盟成为一个安定团结、繁荣昌盛的联邦国家。内部稳定，边境安宁，外患不生。铁托去世后某些塞尔维亚领导人不满其对其它民族的政策倾斜，开始强力推行大塞尔维亚政策，而其它民族中一些有分离倾向者也借机煽动，最终导致各民族矛盾重新激化以致兵戎相见。事实上，任何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南联盟解体的罪魁祸首，只能是内因，而不是外患。

　　在南联盟各共和国中塞尔维亚和黑山关系原本最密切，在黑山境内居住有大批塞族，两族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南联盟解体过程的腥风血雨中也一直没有兵戎相见，直到其它共和国纷纷独立，黑山仍然选择了留在联盟内。必须承认，在南联盟最终萎缩成塞黑后，新一代塞尔维亚领导人因为前车之鉴，已开始着手改善族际关系，努力维系黑山和塞尔维亚的联盟，但这一切最终未能如愿，黑山共和国仍然选择了分离。

　　据《左传》记载:春秋时晋国大臣栾武子勤政爱民，他死后，儿子桓子虽然贪婪暴虐，百姓念及武子的好处仍能忍受，桓子也得以善终，桓子死后儿子怀子虽然努力改变父亲的错误政策，但百姓已忘记其祖父武子的善政，却铭记其父亲桓子的暴政，结果终于导致栾氏的覆灭。对于黑山民众而言，当初孤独地选择留在联盟内，是对铁托政策的念念不忘；如今选择独立，则是对后铁托时代某些错误政策的记忆犹新。应该说，塞黑的解体，黑山的独立，仍是内部因素在起着决定性作用。现在的塞尔维亚领导人，正在为前任的错误政策还债，并不得不咽下前人酿造的苦酒。

　　对于古今中外、任何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而言，自身的痼疾比外敌的炮火更致命，塞黑的解体，黑山的独立，亦可作如是观。

　　(作者系旅加国际问题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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