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纽约证交所出价100亿美元收购泛欧交易所，与德意志证交所展开对决，证交所之间的持久战似乎进入了高潮。不过，即使纽约证交所竞购成功，其结果也不是万事太平。投入的大量资金也许将付诸东流，错误的联盟也很有可能将就此建立。

　　证交所之战弥漫着一层绝望的气息，就像1986年金融大爆炸改革时期的伦敦金融城，当时，享有声望的大公司一片恐慌，纷纷以高价收购证券经纪公司，仅仅是为了“不被淘汰出局”，而未能提出任何有说服力的战略。事后我们发现，机会之门不会永远关闭：实际上，大爆炸改革之后一些最成功的公司正是那些耐心等待时机、三思而后行的公司。证交所也一样。

　　我们目前看到的是证交所的惊慌失措，它们担心，在仅此一次的全球股票市场整合定形中，自己会被排除在外。如果它们不能融入现在正在形成的体系，将会永久处于弱势。不过，纽约证交所真的会“被排除在外”吗？

　　“战争”这个词非常贴切，因为这不仅仅是交易所之间的竞争，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国家之间的竞争。每个拟议中的联盟都将带有强烈的政治和文化色彩，从而增大了失败的几率。

　　我们应该怀疑，比如说，纽约证交所能否成为泛欧交易所舒心的盟友？纽约证交所代表着最赤裸裸的美国式资本主义，泛欧交易所则是欧洲几个国家的证交所合并而成的旗舰机构。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如果说纽约证交所在欧洲有一个天然合作伙伴的话，那一定是伦敦证交所，它发源于与纽约证交所相似的传统，而且更少受制于欧洲大陆公开市场遭受到的种种禁锢。然而，伦敦证交所也许是不自觉地与纳斯达克联系在了一起，而后者恰恰是另一家极不可能成为其合作伙伴的证交所，它有着截然不同的市场和业务模式。

　　出于同样的原因，泛欧交易所在国际层面上的天生合作伙伴当然是德意志证交所，因为两者具有同样的欧洲传统和前景。我曾经见到有人将类似的联盟称为“地狱婚姻”，因为潜在交战方数目庞大，但是，它一定会比泛欧交易所与纳斯达克的联姻更合适，因为泛欧交易所和纳斯达克分别受到法国管理层和高盛文化的影响。

　　即便我们有信心，相信这类政治上敏感的联盟能够结成，也还存在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各个证交所为什么要斥资数十亿美元互相收购呢？

　　证券交易所是18世纪的产物，后来人们才开始通过电话和互联网买卖股票。在伦敦交易的股票中，超过1/3的股票甚至根本不通过伦敦证交所进行交易。欧盟新出台了有关金融工具的规定，这一规定的实施，将使银行更容易将股票交易“内部化”——在内部进行股票交易，银行自身实际上就成为了小型的证交所。一旦开始出现这种局面，泛欧交易所的交易量会受到什么影响？如果竞购成功，纽约证交所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业务像沙子一般从自己的指缝间流走呢？

　　就已经提出的合并战略而言，它们往往主要基于两个理由。其一，证交所的合并在交易和技术方面将产生规模效益，降低股票交易成本。在一个全球化程度加深的时代，这一点非常诱人，而且几乎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如果通过交易上的联盟只花少量的钱也能达到同样效果，那么花费100亿美元来实现这一目标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二，证交所是企业，它们需要扩张，需要多元化。对证交所股东而言，这也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但是，成本高昂、充满风险的合并是达成这一目标的正确方法吗？

　　可以理解的是，证交所的动力应该来自于生存的意愿，但它们现在根本就是在糟蹋自己的业务。任何一个在这场战争中胜出的证交所，也许都能通过整合和流动性带来的效益而暂时占据上风。但从长远来看，随着科技进步为投资者开辟出新的交易场所和途径，为价格信息进入市场找到新方法，其业务前景极有可能出现滑坡。

　　正如伦敦证交所在另类投资市场上的成功经验所显示的那样，在股本规模较小的领域，证交所集中业务和增强投资者信心的能力能带来附加值，因而证交所在这一领域可能还存在有限的发展空间。但是，对于那些构成日常交易主体的大型股来说，它们似乎必将沿着由信息网络联系起来的分散市场的方向发展。大规模合并并不符合这一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