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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云浮市云城区安塘街大云村村民对《“活力民主,阳光村务”工程规则》进行投票表决。黄小涧摄
记者最近到粤西云浮采访时看到,这里正大张旗鼓展开“活力民主,阳光村务”试点工程,这项工程很受农民欢迎,因为它能够把“村民自治”落到实处,解除农民长期郁结的“心病”。
为了让村民更放心
农民陈桂池一个月前写了封告状信,却像中了头彩似地名声大噪起来。因为市委书记给他的复信成了“教材”,在全市大会小会上无数次地被学习,被讨论。陈桂池于是成了一个符号,非常生动地诠释着正在云浮市火热开展的“活力民主,阳光村务”工程试点工作。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稳则天下安,这是常识。有关部门的统计显示,全国信访案件90%来自镇、村两级。而云浮市信访局的初步统计也表明,来自村一级的信访案件为57%,多数是告村委会。陈桂池告的就是村委会。
陈桂池家住云安县高村镇佛洞村,这里是山区。记者去了解情况时,村委会主任李卓明有些委屈地说:“上面已经来人查了好几次了,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对于陈桂池写告状信,李卓明有自己的看法。他说,陈桂池原来是村理财小组成员。这个人热心公益,也有一定的能力,但是性格有点“较真”,在理财小组中常持“不同意见”。
理财小组是按照有关规定建立的,由村民选出来监督村委会开支,属于“村民自治”的主要内容。陈桂池因“持不同意见”而写信告状,他到底要告什么呢?
记者找到陈桂池,他开始有些疑惑。等我们说明来意后,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热情地洗杯泡茶,拿出上访“材料”激动地点评着。我们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访的?他说,去年5月开始,主要是写信,镇、县、市、省都写过,光省里就写过3次。为什么要告?他说:“村委会做事不透明,许多重大开支都是事后才拿单据出来给理财小组看,然后再贴出来,这不是打死狗说价吗?”
离开佛洞村的路上,我们开始讨论一个话题:如果村委会把每项开支事前公示,陈桂池或许不会告状;问题是,绝大多数的村委会和理财小组很默契,村务开支都是“事后公布”,有时年底才公布,村民有怨言没办法,碰上陈桂池这样“较真”的村民,写告状信很难免。中国农村“分田到户”已20多年,但人民公社留下的一点遗产大家都还惦记着,有的地方还搞得很大,这些“集体经济”的支配权由村委会掌握,现行的有关法规监督不力,尤其缺乏操作细节,以致很多地方村民们对村委会不放心。
试图解决一个重大课题
45岁的郑利平在云浮干了7年,现任市委书记,是个有博士学位的“海归”,大局观很清晰。他说,“活力民主,阳光村务”试点工程是云浮的“自选动作”,核心就是对“村民自治”体系进行机制创新。
与郑利平交谈感觉很爽,他信息灵通,善于思考。他说,中央对新农村的目标要求是:生产发展、生活宽裕、村容整洁、乡风文明、管理民主。前三项是“硬件”,普遍受重视;后两项是“软件”,相对重视不够,涉及法律法规,需要观念创新。
郑利平说,云浮搞“试点”,主要集中在机制创新,完善和丰富“村民自治”的操作细节。具体做法是在全市挑选25个村,保持村委会,然后设置三个独立的组,即:会议召集组、监督组、发展组。这三个组成员由村委会提名,交村民代表会议或村民会议无记名投票产生。为保证公开公平公正,规定村委会成员不得担任任一小组的成员;为保证党的领导,又鼓励村党支部成员(非村委会成员)通过选举进入三个组。
我们问,每个村都设个“会议召集组”,是否夸张了点儿?郑利平却颇自得:“这可是我们的一大创新。”他说,按现有法规,十分之一以上村民可以联名提出召开村民大会,但实际上无法操作,向谁提出?由谁来具体召集会议?没有具体规定。实践证明,如果村民会议或村民代表会议不能有效行使决策权和监督权,许多矛盾和误解将由此产生。而会议召集组的工作,就是要确保做到因应村民的意愿,及时启动村民会议或者村民代表会议程序,实现民主决策和监督。
郑利平说,做好新形势下的农村工作,必须要建立包括村委会在内的多样化的村民自治机构。我们设置的三个组,是受村民代表会议委托,行使的是村民代表会议的具体职能。三个小组与村委会相互协作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使村委会更好地执行村民会议或村民代表会议的决策,共同促进村务民主管理,化解村民对村委会的不信任,“给群众一个明白,给干部一个清白”。
显然,云浮市的“活力民主,阳光村务”试点工程,是在试图解决一个重大课题。当一些地方还在为新农村建设大兴土木,甚至出现“劳民伤财”苗头的时候,云浮市紧紧扣住“以人为本”,将提高农民生活水平,与促进农村社会和谐一并考虑,其战略高度不言而喻。
九成半村民投了赞成票
为了解云浮“活力民主,阳光村务”试点工程的真实情况,我们跑了好几个村庄,所到之处印象深刻。很醒目的标语横幅随处可见,村民们像过节一样高兴,对刚结束的投票表决津津乐道。投什么票呢?投“工程”规则的票。云浮是个地级市,没有立法权,因此,由市委、市人大组织调研后,拿出了个“乡规民约”似的《指引》,发动村民反复讨论,由市人大表决通过,最后还要返回25个试点村投票表决。“村民自治”要有“游戏规则”,市里面只是起组织作用,玩不玩还得村民们自己拿主意。
在安塘镇大云村,村委会主任钱桃对记者说,为保证投票率,外出打工的人全都被叫回来了,实在回不来的就委托电话投票,全村97.56%的适龄村民投了赞成票。钱桃说,赞成票应该还多一点,有些阿公阿婆不识字,结果投了废票。
记者拿到了一份25个试点村的“情况总汇表”,上面显示:23个村的赞成票率超过95%,一个村88.2%,最低的一个村也达到了87.05%。
在佛洞村,我们问村委会主任李卓明,设置三个小组,会不会影响你的权力啊?他一脸严肃地回答道:“我没有压力,村委会也没有压力,说老实话,反而减轻了负担,有事大家多分担就是了。”
下午太阳很猛,一些村民围在大树下甩扑克牌,我们过去问大家的看法。一位壮汉头也不抬地打了个比喻:“当然好了。我们辛辛苦苦种的龙眼树,长大了结果了,总要有人来守吧,不然老是担心被偷光啊!”
云浮市地处粤西,经济欠发达,村“集体收入”普遍只有数万元,与珠三角地区无法比,但有一点相同:所谓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和村务规范,基本上绕不开“集体收入”。中国农民不患寡而患不公,所以,建设新农村要帮农民提高生活水平,但更要想办法让农民身心愉快。构建和谐社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农村是否和谐,忽略了这一点,势必影响中国的整个现代化进程。就此而论,广东云浮市的做法,具有深远战略意义,的确值得关注。(本报记者 方文 刘圣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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