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返梦魇和易碎的美国梦

　　身份问题始终像悬在华裔非法移民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何时落下，将自己憧憬的美国梦像泡沫一样戳破

　　国际先驱导报驻纽约记者王波报道 4月26日，位于纽约华埠的美洲华人博物馆，31名当年乘坐“金色冒险号”货轮来美国的偷渡客出现在记者会上，要求美国移民当局给他们在美合法居留身份。这是继1993年“金色冒险号”在纽约附近海域抢滩搁浅，10名偷渡者在冰冷的海浪中命归黄泉的惨案发生后，这些劫后余生的偷渡客首次集体亮相。

　　“金色冒险号”船上来自中国的200多名偷渡者同船不同命，其中35人在美国获得所谓“政治庇护”，12人在厄瓜多尔获得“政治庇护”，两人获得特殊人才绿卡，111人被遣返回中国，其余的人虽然获得保释，但仍然列在被遣返名单上。出席记者会的31人中除了凭借折纸艺术取得杰出人才绿卡的陈桂森是唯一的已有合法身份的幸运儿之外，其余30人至今仍未取得合法身份，随时面临被遣返的命运。而“金色冒险号”幸存者的遭遇正是在美国的华裔非法移民命运的缩影。

　　踏上不归路

　　虽然“金色冒险号”的惨剧让人震惊，但大洋两岸偷渡者的故事仍然在持续着，同样的悲剧仍然在上演着。“如果知道美国是这个样子，我当初绝不会走这条路，”两年多前从福建长乐偷渡到美国的陈小姐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与那些在海上漂泊数月的偷渡者相比，20多岁的陈小姐在偷渡路上受的苦也许要少些，不过对于那段历时一个多月的艰辛旅程她不愿多谈，只是说他们一行人先经广州到香港，然后乘飞机抵达海地，东躲西藏地过了一段时间后，用蛇头提供的假身份证明来到加拿大，从陆路过境来到美国。

　　身负5万多美元偷渡债的陈小姐离开蛇头为偷渡者设立的藏匿地点后，就一直在纽约华埠的一家制衣厂做工，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周6天，和好多人合住在并不宽敞的公寓里。然而，比这些更难以适应的是全然看不到前途出路的巨大心理压力。为了搞到合法身份，移民律师替她编好了一套在国内如何受政治迫害的瞎话。结果在移民法庭上，在法官的一再追问下，她的回答漏洞百出，最后干脆讲了实话。法官要求她在限期内自动离境。陈小姐说，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可是自己身上背着这么多的债，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她每天过着地狱般的日子，还不敢对家里说实话。

　　无尽的等待

　　那么，那些有一定专业技能的华裔移民，他们的生存状态又如何呢。也许我们可以听听“地铁音乐家”赵宗纯的故事吧。

　　赵宗纯原为中央民族乐团首席二胡演奏家，2000年来纽约演出后滞留美国。赵宗纯早就听说过在纽约地铁卖艺能赚到不少小费，但最初他拉不下脸这样做，但在餐馆打过一段工后，他发现自己无法适应繁重的体力劳动，更不堪忍受老板的呵斥训骂，于是来到纽约地铁，为来往乘客演奏二胡，靠听众的施舍过活。尽管也有过被警察罚款、钱被抢走的事，但自认为是“纽约第一把二胡”的赵宗纯收入还不错，好的时候一天能挣100多美元，有时还为华人的婚宴和社团活动表演助兴，挣点额外收入。

　　赵宗纯在国内时已经离异，现在他的父母与儿子都在北京。赵宗纯说，自己已经变得很现实，在美国虽然没人看得起他，但是能赚到钱，而且仍然干的是自己的本行。赵宗纯看到一些来美国的艺术家最终都拿到了特殊人才绿卡，他也向移民局递交了绿卡申请，他说没有身份自己不敢回国，他只能等待、继续等待……

　　时刻萦绕的“遣返”噩梦

　　这些非法移民即使勉强在美国呆下来了，但是身份问题始终像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何时落下将自己憧憬的美国梦像泡沫一样戳破。

　　不久前，在爱达荷州的一家中餐自助餐馆，一天店里来了两位身着便衣的白人男子，他们出示了执法机构的证章后，将林老板铐上带走。林老板被捕时离他来美国10周年只差几天，他原本打算在自己的餐馆里和亲友们庆祝一番，不想执法人员抢在他之前，打碎了自己的美国梦。

　　家住费城，在一家装修公司做老板的郑鑫日前在费城南部住家附近因闯红灯被警察拦截，经电脑资料对比后发现他是已经被移民法庭裁决遣返的非法移民，随即被捕。郑鑫被关押3个月后获释，但出狱不到两周再度被捕，并被移送宾西法尼亚州的约克县监狱。

　　郑鑫再次入狱令妻子手足无措，她原以为移民局释放郑鑫是考虑到一家人全靠他挣钱过日子，现在她却对如何带着两个在美国出生的儿女面对未来的生活手足无措。郑鑫在狱中对前来探望他的大费城华人餐馆协会常务副会长朱枫说，在约克县监狱与他情况类似的还有其他4位华人，据传，狱中所有华人都将在近日被送往得克萨斯州，和来自全美各地的300多名华裔非法移民一同被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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