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黄政5月26日下午，自治区卫生厅印发了《关于发送谢志斌死亡鉴定意见的通知》，并传真送达临桂县卫生局。该文件表明，卫生厅组织了自治区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和事故鉴定小组一行9名专家，于5月23-24日对谢志斌的死因进行了医学鉴定，鉴定结论是：“死者因为气管和肺深部真菌病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与接种麻疹疫苗无关。”

　　此前，解放军181医院的“病理解剖诊断报告书”中尸检“小结”认为：“......结合发热前曾接种麻疹疫苗，全身表现支持免疫副反应，即过敏反应。本例主要病变为咽喉水肿、肺部水肿并感染，致死主要原因为呼吸衰竭。”（详见本报5月26日第五版“尸检报告揭开少年死亡之迷”一文）。

　　谢志斌父母看到卫生厅组织专家作出的医学鉴定结论后，认为结论不可信，因为卫生厅与临桂县卫生局是“老子与儿子的关系”，有护短嫌疑。

　　记者看不懂鉴定结论与尸检“小结”里涉及到的免疫、临床、病理等方面的医学鉴定内在关系，决定专程前往南宁市向自治区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和事故鉴定小组的医学专家求教。

　　在卫生厅领导的高度重视和支持下，本报和南国早报记者在南宁顺利完成了对专家的采访。现将记者如何“刁难”专家和专家如何解析少年学生谢志斌的死亡与接种麻疹疫苗无关的医学道理实录如下。

　　卫生厅组织专家记者座谈会介绍鉴定工作

　　5月28日上午，自治区卫生厅疾病控制处在南宁市桃源饭店组织了参加谢志斌死亡鉴定工作的6位专家和本报、南国早报记者举行座谈会，专题讨论和介绍对谢志斌死亡鉴定的情况。

　　自治区卫生厅疾病控制处处长林桂新说：5月22日晚，自治区卫生厅接到桂林市卫生局派人送来的“关于对谢志斌死亡原因进行调查鉴定的请示”后，次日上午马上举行紧急会议，研究确定参加调查鉴定人员名单，下午派出了由自治区卫生厅疾病控制处副处长、副主任医师黎火佳为组长的“自治区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和事故鉴定小组”（该小组为依法长期成立的机构）赶到临桂。该小组由流行病学、免疫规划、病理、临床（包括呼吸内科、传染科、儿科和皮肤科等）的9位医学专家组成，在临桂和桂林开展了一天的调查论证，作出了鉴定意见。

　　免疫规划专家反证：少年死亡与接种无关

　　记者问：专家组根据什么鉴定谢志斌的死亡与接种麻疹疫苗无关？

　　自治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主任医师、专家组副组长卓家同答：我先从免疫学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如果接种疫苗发生死亡事故，应属于严重副反应的范畴，就会与三种严重情况相吻合：一是速发型变态反应，就像青霉素过敏一样，过敏者会马上昏厥、休克，甚至死亡，而谢志斌是接种7小时后才出现发烧；二是接种受污染疫苗致人中毒死亡，这就会出现大量受种人员因毒素引起的中毒反应，而这批疫苗在临桂县接种了22000多人，仅在临桂县中学和会元学校就接种了2700多人，就是谢志斌接种的同一支疫苗也在其同班的另一同学身上接种了（每支麻疹疫苗规格为2人份），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出现异常反应，说明疫苗没有受污染；三是疫苗在生产过程中减毒不好，让接种麻疹疫苗的人感染了麻疹病毒，出现疫苗性麻疹，一般需要过7天至14天潜伏期才会发病，且症状与麻疹相类似。而谢志斌是接种后7小时即出现发烧。根据疫苗引起免疫副反应的3种表现方式来判断，谢志斌的病情与任何一种情形都不相吻合，因此其死亡与接种麻疹疫苗无关。

　　病理专家认定：真菌感染使两肺全面堵塞

　　记者问：在病理诊断上，181医院的验尸报告认为是“气管至肺内曲菌感染”，而专家组的鉴定意见是“气管和肺深部真菌病”，这两个结论的差别在哪里？

　　自治区人民医院病理科主任刘时才答：真菌是一个大概念，常见致病的真菌有曲菌、念珠菌和毛霉菌3种。181医院是凭借经验，通过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人体组织切片在显微镜下观察形态来判断真菌种类的。为了慎重，我们邀请了桂林医学院的病理学教授和桂林5家大医院的病理科主任，一同到181医院病理科看死者的大体标本和切片，对尸检的资料进行了认真全面的分析研究，最后综合7个人的意见作出了病理诊断。桂林医学院的乐承艺教授提出，要经过活体培养才能认定是不是曲菌。从大体标本和切片可观察到，死者的喉头、气管、两肺及支气管到处都有真菌（以曲菌可能性大），导致整个呼吸道出现大量的脓肿、积液，两肺的细微支气管全部被堵塞。真菌感染从喉头深入到肺部需要一段时间，从死者肺部大量脓肿的形成看，死者在生前感染真菌的时间不低于半个月。另外，从死者生前检查出免疫力低下和感染真菌的病情判断，死者生前可能另外患有某种基础疾病或大量使用了抑制免疫的药物。

　　临床专家诊断：十五岁少年所患的是真菌病

　　记者问：谢志斌到底得的什么病，大医院采取各种抢救措施都没有效果，眼看其很快走向死亡？

　　自治区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粱大华答：我们收集了各诊所和医院治疗谢志斌的病历、检查、用药、医疗记录，谢志斌的病症表现为上呼吸道感染和哮喘。桂林医学院附属医院2次从其口腔取痰做真菌培养，只发现酵母菌，其他检查和CT片反映，患者被真菌感染。桂林医学院附属医院对谢志斌的最后诊断是：支气管哮喘（危重）、肺部感染、II型呼衰、气胸、纵膈气肿、多器官功能衰竭。从临床治疗上看，南溪山医院和桂林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治疗方案都没有错。经过病理检查，从肺部切片里发现形态类似曲菌的真菌病。病人大量感染了曲菌，诊断和治疗都很困难。尽管谢志斌感染真菌病的病史和诊治值得我们临床医生去好好研究，但可以肯定其疾病与接种疫苗没有关系。

　　专家组长解说：我们不会为接种事故护短

　　记者问：谢志斌的父母对专家组半天就能作出鉴定意见表示怀疑，同时认为你们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会影响鉴定意见的公平公正，对此专家组有何说法？

　　专家组组长黎火佳答：谢志斌的父母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可以理解。我想作3点说明：首先，我们专家组23日到桂林后，马上分成流行病调查、临床调查和病理调查三个小组分头开展工作，调查了与谢志斌有接触的大量人员，收集了诊所、医院的病历、检查报告、物理诊断、影像资料、医疗记录，重新观察尸检大体标本和资料，经过认真讨论分析，作出鉴定意见。由于所有前期的工作，都是各医院做的，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原有资料基础上作鉴定，用半天时间作出鉴定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绝不会影响鉴定的可靠性和准确性。其次，国家有关法律法规明确规定，在计划免疫中出现的各种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和需要对事故进行鉴定的，由县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组织进行，对鉴定结果有争议的，由省级卫生行政部门组织鉴定小组作最终鉴定，其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出具鉴定结论书。这就是说，发生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后的鉴定，由县级以上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和事故鉴定小组负责。再次，计划免疫是国家一项基本政策，每年国家都要拿出大量的钱免费给1500万新生婴儿接种预防7种疾病的5种疫苗，对计划疫苗的生产、储存、运输、使用各环节都严格把好安全关，并颁布有关法律法规加强管理。因此，接种计划免疫疫苗是非常安全的。因此，发生接种异常反应不是医疗事故，不由县、市疾控部门承担责任，因此不存在“老子袒护儿子”的关系，国家更不会推脱责任。

　　尸检报告医师：以专家组的医学鉴定意见为准

　　5月29日上午，记者就自治区专家组作出的《关于对谢志斌死亡的鉴定意见》和181医院的“病理解剖诊断报告书”中尸检“小结”存在分歧的问题，到181医院病理向尸检医师进行请教。

　　尸检医师告诉记者：他写的尸检报告只是病理医生个人的看法，其大多数病理诊断都与专家组基本一致。他并没有说谢志斌的死亡与接种疫苗有关，谢志斌的死亡与接种疫苗有没有关系，自治区专家组作出的《关于对谢志斌死亡的鉴定意见》才具有权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