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骨国度》是一部去年在北美公映的政治影片，以南非作家安提耶·科洛戈的同名纪实小说为蓝本，讲述的是南非“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活动。片名本身耐人寻味。据说，在翻译过程中，“ＣｏｕｎｔｒｙｏｆＭｙＳｋｕｌｌ”还被翻译成“头骨国度”、“头颅国度”、“心灵梦土”、“颅骨国家”等等，但都还不够确切、震撼，也许，克罗格的《我的骷髅地》更能直白地表现出影片的批判和抒情意味。因为，我们在影片中间，能不时看到在南非种族隔离制度中遭遇迫害的人们的尸骨。这些已经不再会言说的尸体，印证着一个又一个来自他们亲人的痛苦猜想：一个本来应该有着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被一个残忍的群体强暴之后，知道自己将被处死，她恳求施暴者能还回她的衣裤，好让自己的尸首有所遮掩，但我们看到的，却是只有一只蓝色塑料袋草草包裹的腐败肉身。这镜头并不煽情，但足够有力量，它是一种沉默地展示、哀悼与控诉。它让人深思，在皮肤的黑与白之间，何以竟导致那么多悲惨的人间故事。

　　通过《颅骨国度》可以了解一段并不算太遥远的历史，了解到真相与和解委员会当年著名的“南非模式”。影片中多次出现真相委员会听证现场的镜头。听证会的目的，是让饱受种族隔离制度伤害的人们将自己心中的苦难陈述出来，陈述，即意味着揭露，在这里它被当作一种治疗过去痛苦遗产的有效模式。当年具有感召魅力的大主教图图是真相委员会的核心人物，正是他引导了南非真相与和解的整个进程。在电影《颅骨国度》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真实历史场景的部分还原，我们看到，图图正穿着大主教的紫色教袍，戴着象征苦难与救赎的十字架，在他的背后，是“真相——和解之路”这样一条横幅。

　　在遭受到那么深重的苦难之后，尤其因为错综复杂的历史原因，几乎所有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被席卷了进去，真相因而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真相被揭露之后，也并不意味着都能够达到和解。没有报复是不可能的。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影片中的施暴者只要在听证会上陈述自己当年所为只是出于政治目的就可以得到赦免，这样一个镜头有意味地出现了好几次。而翻开那段历史，的确是这样的。这样会不会让那些放纵的凶手轻易过关？图图坚持，如果坚持报复，实际上就是坚持永久的暴力。“我们不得不在正义、责任、稳定、和平、和解等需求方面进行平衡。我们完全能够实现处罚性的正义，但南非将躺在废墟之中。”

　　《颅骨国度》让人类再次陷入困境，那就是，对于暴力，是用暴力来报复还是用真相与和解来化解？电影试图用朱丽叶·比诺什与男主角从最初的对立到最后的一场黑与白的恋爱来达到某种象征意味，无疑，这是一种拙劣的比喻。我想起黛安·基顿面对记者追问她与杰克·尼科尔森的绯闻时说的那句：“我烦透了这些问题，为什么两人一起演戏，就非要发展成那样的关系，你们中的有些人真是他妈的奇怪！”

　　是啊，在影片总体的平淡格调中，出现这样的结局，也真是奇怪。